当然,老钱是特例。
像这种特例,属于万中无一的。
不同于安卉的淡定,姜家那边显然很气愤。
且不说感谢不感谢的,家里的孩子找回来了,发生那么大的事儿,怎么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呢?这算是什么意思?打算断亲了吗?
当天下午,姜奶奶就冲了。
两家距离属于不远不近的,因为并不是在一个镇上的,但距离又不是特别远,加上两边的道路状况良好,正常来说,大清早的出门,哪怕是走着去,那也能赶上吃午饭的。
这天傍晚,姜奶奶没回来。
又隔了一天后,老人家还是没回来。
姜母直接就跟学堂那边请了假,又喊上了自家已经出嫁的二女儿,风风火火的往姜姑姑家赶去。
到了这会儿,安卉已经猜到可能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要么是姜奶奶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那条路人来人往的,没听说出啥事儿。要么就是姜姑姑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明明孩子找到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姜家的原因吧。
好在,几天后情况就明朗了。
姜奶奶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回来了,面对街坊邻里的询问,她满脸的愁苦。
她倒是没打算隐瞒什么,主要是这事儿瞒不住。
但真到了要说的时候,她又是接二连三的叹气。
最终,还是姜二姐给其他人解了惑。
“我家那表弟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叫拍花子拐了去,最可怜的就是活祭了,命都得丢。还有一些孩子被打断了手脚,这辈子算是完蛋了。女娃儿就更可怜了……不过他呀,叫人给养着了,还是当儿子养的。”
被拐当然是坏事儿,但被人收养却是好事儿。
问题是,眼下姜姑姑一家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孩子,自然是希望孩子回家的。可如此一来,被人当儿子养的孩子却是陷入了为难之中。
安卉也凑在里头听,她身边就站在胖乎乎的周六福。后者已经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惹得姜奶奶等人往外跑,一连几日没消息,吓得还以为自己闯了大货,眼见人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年头的人来说,被拐的孩子叫别人当儿子养了,属实算是一桩新鲜事儿。
这是因为这年头要比安卉上辈子更在乎血统,没儿子的话,多半都是选择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的。当然,要是穷得叮当响,族里也不愿意的话,也会收养一个,但都这么穷了,咋买得起孩子?还不如去街上捡个孩子呢。
也因此,这年头孩子一旦丢了,下场会特别凄惨。
姜姑姑的儿子却是这里头极少数的幸运儿,非但叫人当儿子养了,对方的条件居然还不错,起码比姜姑姑家要有钱。
再细问,才知道那家原本就有个跟姜姑姑儿子差不多岁数的孩子,结果那孩子得急病死了,那家还算挺有钱的,但家中的独子已经去世,死去的孩子是他们家独一个孙子。
当然,孙女还是有的,非但有,且有两个。
依着正常的做法,他们可以等孙女长大后给孙女找赘婿,也可以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结果他们偏偏选择了从拍花子手里买一个。
选中姜姑姑儿子的理由很简单,年岁相近且长得也有几分相似。
也就是直接来了个替身梗。
对族里隐瞒了这事儿,甚至对家里也采取了一些措施。能卖掉的仆从都远远的发卖了,不能卖的也都叮嘱好说明白了。至于当时已经记事的两个孙女,则先送到外祖母家养了两年,等事情过去了,才接回来。
至于姜姑姑儿子本人,丢的时候应该已经记事的,但考虑到时过境迁,小孩子的记忆也是因人而异的,反正他表现出来的就是震惊。
而这事儿最难办的一点就是,那人是个读书人。
甭管是哪个时代,都有人在意血缘关系,可也有人觉得养育之恩大于天。既是读书人,那就不能做出令人诟病的事情,要不然就算律法无法制裁,在道义上一旦有所污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前程了。
在姜二姐把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后,姜奶奶又是叹息又是骄傲的道:“我那大外孙,在前不久的府试里,考了头名!”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府试是童生试的第二场,尽管整个童生试在那些真正的读书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却是很了不得了。而且,能考府试第一名的,几乎笃笃定是个秀才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