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跟着小卉姐姐!”
就像安父认不出来田家小子一样,他也同样不认识安父。因此,这小子拒绝得贼利索,连哭都顾不上了,拽着安卉的手不放。
安父很是无奈:“你说你要是当初有这个警觉心该有多好呢?”
田牛娃不稀罕搭理他,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这时,钱大富倒是出面打圆场了:“别提了,都是县太爷乱吓唬人。安大师你是不知道,县太爷觉得除了那些个年岁实在是太小了,还有就是生抢的之外,其他孩子被拐走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所以,他们从被找回来后,就没少被县太爷派人吓唬。我敢保证,这帮小孩崽子算是再也不敢拿陌生人给的吃食了。”
听到这里,田牛娃眼泪都掉下来了,他被迫离开家里人已经很惨了,落到拍花子手里也是吃尽了苦头,尤其他被拐时还是在冬日里呢,挨饿受冻那就是常态。结果好不容易被解救了,县太爷还让人吓唬他们。
他不就是一个没忍住从陌生大婶里拿了一块糖,好家伙,被拽过去训了大半天。那天,忍住了诱惑的小伙伴们都有糖吃,像他这样没忍住的,被罚看着其他人吃糖,吃的还是糖葫芦。
别人吃!他看着!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翻过年已经六岁了的田牛娃,想到这两个多月的遭遇,完全忍不住眼泪,他真的特别想找他娘他奶哭诉委屈。
安卉见状,嫌弃的推开了他:“你别把眼泪鼻涕糊我身上啊!走走,我领你回家去。”
田牛娃明白了,这世上只有他娘和他奶才是纵着他,其他人都太凶了,还嫌弃他!
但眼下他也没旁的法子了,只能委委屈屈的从地上爬起来,蔫头蔫脑的跟在了安卉身后。
安卉走出来一看,奇怪的指了指另外两个孩子:“这俩又是谁?”
钱大富回道:“李家的娃儿,亲兄弟呢,当哥的还记得自家的住处,说得很明白。县太爷让我顺道帮忙把人送来。”
这下,连安父也奇怪上了:“没听说昌平镇还有别家丢孩子呢,李家?哪个李家?还是附近村子庄子里的?”
“嘿嘿……”钱大富笑得一脸油腻,他搓着手卖了个关子,“丁家那孩子,不是安大师你的单子吗?就是那个两岁的男童,被王家二少爷带着人进到家里抢走的那个,听说后来还从桥上给丢到河里去了。这事儿还是我找棒槌帮您打听到的。”
“知道知道,你说下去,别拖泥带水的,比你妹都磨叽!”
一句话下去骂两人,这也算是安父独有的技能了。
好在,钱大富并不介意,反而一脸被承认的自豪表情:“说来也是巧了,我也是听我家下人说的。那个丁家孩子被个老婆子从河里捞起来了,对吧?就是那个老婆子!她有俩孙子,去年夏日里丢了,这不……喏,就是这俩。”
安父都惊呆了。
目瞪口呆的傻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记忆里翻出了当日那事儿,顿时更惊讶了:“可里长说,李阿婆的两个孙子都没了啊!我想想啊,去年入伏那会儿,对对,夏日里,他俩去河边玩水,然后就没了啊!那条河是洛江的支线,里长说俩孩子可能直接被冲到江里去了,连尸首都没找回来……我知道了!”
不等他开口说自己知道了啥,那个大一些的孩子突然开口道:“我游得可好了!我让我弟在岸边等着我,我下水拿网子捞鱼,一下子捞到了两条大鱼,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有人抢走了我弟弟!”
“那你呢?”安父问道。
“我就丢下了网子和大鱼,上去救我弟了!”
安父明白了,这下他是彻底明白了。
这哪里是去上去救弟弟,分明就是上赶着白给的。偏巧,因为这大孩子当初就是下水摸鱼的,估计鞋袜都搁在了岸边,网子应该也没及时拿走,王家的人也不可能给他们善后。最终的结果,就是村里人误会俩孩子都溺水身亡了。
钱大富继续嘿嘿笑着:“安大师啊,闲着也是闲着,陪我一起送孩子回家呗!对了,大妹子啊,你也去送一个,这是积德的好事儿啊!”
安卉看了她爹一样,得了允许后,她就拽着田牛娃往南街那边去了。
送孩子倒是顺利得很,就是安卉也没想到啊,她还能免费看一场打戏。
田牛娃以为,他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简直就是身心受创,毕竟拍花子又不是做善事的,能不饿死他就是看在他能卖钱的份上了,日常挨饿受冻不说,还会因为不听话挨揍。直到如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一堆,连一双胖爪子,也被冻得像萝卜。反正,怎么凄惨怎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