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殿珠林(上)(106)
来南苑已经一月有余,安勤从未出过行宫一步,直到今天,她才恍然:原来这段时间自己住在一个巨大的公园之中!
往东走了不到一刻钟,宽阔的水面映入眼帘,河畔有丰沛的水草,远处皆是密林,蓝天与白云倒影在水面之上,就如一面巨大的明镜,宁静而开阔。
一行人沿着水边缓缓而行,春风拂过脸庞湿润而温暖,水面上偶尔浮过一群绿头鸭,居然还有白色、黑色的天鹅在湖面优雅的滑过!
安勤惊奇的四处张望,这完全就是大型野生动物园的配置呀!
“仙鹤!”她忽然看到,远处有三两只浑身雪白的羽毛,那些长颈、长腿和尖嘴的大鸟在水边优雅的踱步。
皇帝脚下一绊,皱起眉说道:“那是鹭鸶。”
话音刚落,那远处的鹭鸶仿佛听到了人声,便展翅飞向了辽阔的蓝色天空,巨大的白色翅膀轻盈的扇动着,它们排着队越飞越远。
一行白鹭上青天!
能亲眼见到这一幕,远远要比看着白纸黑字脑补画面要震撼得多。
她静静的望着那悠闲飞远的白鹭,心中的不快已经消退了大半,怪不得书上都说“大自然是最好的治愈者,”果然是真的。
皇帝回过头见她傻愣愣的望着天空,脸上的“冰雪”也在逐渐融化。看来,这南苑还有很多惊喜正等着她,他琢磨着:早上的事,还是要找机会跟她解释几句,免得无故又生出了嫌隙来。
绕过一段水域,他们就步入了一大片平整的草地,初春的小草才刚刚冒出嫩绿的尖尖,若是到了初夏,这里必然是浓墨重彩的绿色天堂。
咦?
树林边好像有一群马儿在吃草,油光发亮的棕色皮毛在阳光下格外骏美。
嗯?
它们头上都长着两把大叉子呀!
鹿?麋鹿?!
安勤看傻了眼,前方真的是一群麋鹿在草地上漫步吃草,还有几头正在水里游泳。
“你可别又指鹿为马了!这南海子本来就是有鹿苑的,有上百头之多。”见到安勤定在原地迟迟不走,皇帝耐心的又折了回来。
“皇上,这南苑为何会养这么多的动物?”安勤从未听过北京有这个著名的景点,忍不住发问。
皇帝见她主动询问,心里一阵雀跃,便微笑着娓娓道来:“这南苑有大片湖泊沼泽、草木繁盛,本就是元明两代的皇家猎场,禽兽、麋鹿聚集于此。我朝以来继续经营,又修建了行宫和检阅台,专做操兵练武和骑射狩猎之所。这里如今不仅有麋鹿,还有老虎、獐子、野兔和鹰,朕最爱的马和猎犬也皆在此处驯养。”
安勤蹲下身子,在地上拔了一把青草:“皇上,勤儿想去喂鹿。”
她以前在奈良用鹿饼喂过小鹿,它们都显得那么温顺可爱。
“这些都是野鹿,并未驯养,喂鹿是不行,但喂马可以。”皇帝招手唤来主管太监高丰:“去把朕的赤花鹰和狮子玉牵过来。”
沿着河岸,远远的能看到在一片平坦草地中并立着两棵巨大古柳,长长的枝条上已抽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儿来。
“此条水道名为‘饮鹿池’,那古柳名叫‘双柳树’。”皇帝转了方向朝柳树走了过去,那古朴沧桑的枝干尽管历经风雨仍是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如同两个人的身影站在这方世界的正中心。
安勤也跟着走近些,才看清楚这两棵柳树并非同根而生,是两株独立的个体,在风中摇曳的枝条亲密的纠缠在一起,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舒婷的诗《致橡树》。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绿柳,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她偷梁换柱的把木棉改成了绿柳,更是合适,这就是诗情画意。
她转过身去,皇帝正仰着头、目光游离的望着那白云下摆动的柳条,她说,如树一般并立于世,彼此独立,却又彼此相知,这可能吗?
“此诗尚是独特,是谁所作?”他日日读诗从没听过这样节奏和内容的诗句。
“只是个不知名的女诗人写的罢了,皇上肯定没有听过的。”安勤随便回答道。
史上最有激情的诗人,诗兴大发:“我也想出几句诗来,你且听听:南苑双柳树,厥名亦已久。临池弄清阴,婉婉盖数亩。岁月与俱深,麇鹿相为友。昔曾枯其一,秋风自凄吼。”
皇帝今日的诗文尚且算是通俗易懂,用词也并不生僻,但唯独最后一句,什么“哭”啊“吼”的?安勤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这双柳树十分独特,两树同生,绝不独活,只要一树枯萎另一树也活不了了。”这两株古柳也的确有些神奇之处!之前单独移栽一颗永不能活,必须两棵树同时入土栽种才能依偎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