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44)
褚尧凝望着那张毫不设防的脸,按在榻上的手又一次握紧了匕首。
良久,他抬手连同刀背一起按在君如珩后颈,在对方感受到凉意以前,探身与他抵额。
“好,阿珩说到做到。”
*
启程甘州的日子很快到了。
水路行至诣官渡,就没法继续往下走了。东宫一行改道潼关北上,到甘州地界,足足用了五日。
刚过界碑,就见甘州指挥同知周冠儒早已在此恭候。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周冠儒今年五十有七,人如其名看着格外儒雅。他见了礼,侧身示意随行的吏胥上前,捧来一沓厚厚的案牍。
“启禀殿下,褚临雩踏入甘州地界后的每一次露面,下官都令人记录在册,请殿下过目。”
初来乍到,风尘未却,上来便言及公事,难免叫人怀疑这位老宦的用意。
偏只有褚尧一切如故,他没有架琉璃镜,所以显得目中无人,但语声依旧那么亲切。
“周大人躬亲侍主,这份心思孤了解,父皇也知道。案牍孤就不看了,孤此来是为了带燕王叔回去,只要大人给孤一个交代,其间种种孤可以不关心,父皇亦然。”
听到这里,周冠儒明显松了一口气。
抬起身,再打量东宫的目光显然多了一丝敬畏。
第20章
周冠儒宦海沉浮,哪能真的不通一点人情世故。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褚尧一番。
毕竟,燕王谋逆的嫌疑未清,人已逃到甘州地界,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
偏巧甘州总兵王屠出身汉藩,又有风声说他跟燕王私下往来频繁,与之同为甘州文武主官的周冠儒,处境难免尴尬。
就在这节骨眼上,东宫突然奉旨巡边,兼领缉拿事宜,周冠儒怎能不疑心他此来亦有兴师问罪之意。
周大人有心投石问路,却见褚尧三言两语就替他撇清了嫌疑,脸色顿时和缓好些。
“是下官失之急躁,忘了殿下赶路辛苦。还请殿下移驾府衙,我已备下薄酒,为您接风洗尘。”周冠儒躬身道。
褚尧至此方稍稍偏转视线,眼里带笑说:“有劳大人费心,只是孤此行以公务为重,不宜张扬。还是直接去驿馆吧,也少些铺张。”
周大人巴不能跟燕王有关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闻言两道长眉都舒展开:“殿下勤政爱民,体恤下情,下官实在感佩至深。”
褚尧敛眸,似是极轻地笑了一声。
从同知大人口中听得一句“感佩”,属实不易。要知道十五年前,武烈帝在他任上掘堤破圩,周冠儒弹劾的折子里可没少提“祸国灾星”几个字。
不过褚尧倒也无意怪罪。
寒暄几句,便要回辇起驾,车厢内忽传来异响,周冠儒忙呼喝左右:“来人!护驾!”
孰料轿帘轻动,从里头扑棱出一只短翼赤鸟,滚地吃了几口黄沙,竟然幻化成红衣少年的模样。
“噗,噗噗!”
君如珩使劲啐着口里沙土,小脸憋得蜡黄。他忽一顿,拨开还在发愣的周冠儒,扶着界碑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颠死小爷了......”
褚尧一下一下替他抚着后背,语气里恰到好处地掺了一丝惊讶:“阿珩怎么跟了来?”
君如珩见问就炸了:“你还好意思说,褚知白,出门为什么不带上我?要不是我碰巧看到你书房里的邸报,还不知你要跑这么远。你是不是故意的,想丢下我?”
连珠炮般的一通发问,在场瞬间寂了寂,只有塞上北风吹得呼呼作响。
君如珩渐渐回过味,才意识到脾气发的不是时候。
他刚想找补两句,忽听褚尧和声问:“阿珩这一路,原来一直躲在孤的身下?”
将离和一众僚属不约而同咳嗽起来。
君如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对,一旁周冠儒猛然抢到跟前,直挺挺跪了下去。
“恩公,阴山圩一别,不曾想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天可怜见!”他说着叩首,“这一拜,是我替甘州数万百姓叩谢您当年救命之恩。”
君如珩被他结结实实一记响头,磕得后退半步。
“有话好好说,你,你这是做什么?”
褚尧垂低视线,漆黑瞳里透出别样的探究:“同知大人,跟阿珩还有前缘?”
周冠儒激动道:“十五年前那场天灾,阴山圩破,甘州八县洪水泛滥,是您——”
“大人!”
君如珩厉声喝止,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反应如此强烈,只是下意识不愿当着褚尧再提“破圩改运”一事。
周冠儒生生咬住话头,不安地觑了眼东宫脸色。
褚尧神情如常,牵住君如珩手腕,再自然不过地团进袖中:“阿珩的过去,就这么不想让孤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