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34)
从那以后,迟笑愚打量东宫的眼光就多了一丝戒惧。
“天罡十二卫攥在手里的差事,神仙大罗也休想打听内情。怎么这次,风声倒传得如此之快?”褚尧冷冷道。
迟笑愚神情微敛,正琢磨着话里意思,重新看向清谈馆的那帮人时,眼神忽变。
“哟,跟这也能遇上熟人,不巧了么?”
将离不意在这里看见东宫,腰背绷得笔直,视线却一刻不敢与之相接。
“告密之事,是他让你干的?”片刻,褚尧缓声问。
将离迟疑了下,点点头。
迟笑愚奇道:“那小子犯浑,你也跟着被灌了迷魂汤,勾结逆党的罪名,岂是他想背就背?你还真就帮了他?”
将离默然看一眼褚尧,那一眼里有主仆都想要的答案。
褚尧喉头略紧,掩饰性地润了口茶水:“关于龙脉,他都交代了多少?”
将离:“君公子只是让我转告圣上,其血能浇灌龙脉,替您改运,其余什么也没说。”
此言一出,褚尧和迟笑愚对望一眼,迟笑愚诧异道:“他怎么会这样想?”
褚尧没答言,指尖无目的地在桌上一划,带出一道浅浅水痕,淡得几乎看不清楚。
迟笑愚接着问道:“清谈馆里这出,也是他的主意?”
将离说这是君如珩计划里的后手。
灵鸟究竟出自东宫,细作之事一出,即便褚尧真的无辜,皇帝未必作如是想。反倒是灵鸟被捕的消息传扬开,“今上鸟尽弓藏”的风向露了苗头,武烈帝碍着民意,也不敢在明面上对东宫怎样。
迟笑愚不由得感叹:“没成想,这小子胸中倒有几分沟壑,人,也算有情有义。”
情义这个词,就很有意思。听着像是公允不阿,细琢磨又能品出私心的味道。至于究竟是哪种,全看情跟义哪个占了上风。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褚尧的声音平稳,几乎没有一丝波动,但在心绪不安的人听来,无端有种不露声色的威压。
将离从进屋时起强装出的镇静终于瓦解。
他伏下身,喑哑地说:“卑职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但卑职心里,也是真的把您当主子看待。然而自来忠心不二属,卑职犯了大戒,愿凭殿下处置。”
大内禁卫无不是百里挑一的精悍,将离不愿教人发现的事情,断不会泄露行迹分毫。
此番,他大概真的倦了。
令人煎熬的数秒沉默里,褚尧扣着茶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他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时,遍身都带着喜怒难测的冷,透过指尖传递给周遭。
就当将离察觉房中气氛快要上冻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阿珩既然要闹,孤又怎能不由着他。”
第16章
尽管锦衣卫已奉命极力镇压,但灵鸟被捕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朝堂乡野,关于武烈帝兔死狗烹的议论不断发酵。昔年削藩干将,尤其那帮藩地旧臣,唇揭者其齿也寒,不知听了谁的鼓动,纷纷聚到仰春台前静坐,请旨圣上收回成命。
武烈帝势必不肯,双方便就这样陷入了僵持。
过了寒食,天一日日热起来。
午后日头正盛,朱红墙边一溜琉璃叠瓦被映得明光四射,耀得人头晕眼花。
不断有大臣中暑晕倒,迟笑愚打个手势,便有府兵上前将人抬走。余下的人执意不退,他也不强求。
转眼已是第三日,仰春台前仍旧黑压压跪倒一片,藩臣如今被逼至绝壁,所求哪里是一只灵鸟的性命,而分明是皇帝对投诚之士的承诺。
“灵鸟在蓟州之乱中力挽狂澜,于社稷有功,于百姓有恩。圣上若执意听信谗言,由人构陷,只怕要寒尽天下忠义之心啊,圣上!”
国子监司业江阶放声高呼,其后诸臣跟着顿首:“释放灵鸟,以慰忠臣!”
热力抛洒,蝉鸣聒噪,汗水浸湿了臣子们的幞头和官袍。
迟笑愚躲在阴凉处,呸掉了嘴里的草芯:“奶奶个腿,老子活这么大,还是头回见群臣为只鸟跪谏。”
更讽刺的是,那江阶旧主正是昔年畏罪自戕的汉王。蓟州兵变中,汉藩几乎大半力量都折于灵鸟烈焰之下。
按理,他该是最痛恨君如珩的才对。
等人喊的差不多了,迟笑愚提着水囊足尖一点,轻巧巧跃下高台,走到江阶跟前,用嘴咬掉了嚼子。
“大人,天热,润润嗓子吧。”
江阶嗓子眼焦干,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可碍于身后还有人看着,只得强撑道:“与其做处堂燕鹊,成日担惊受怕,不如豁出去这回,求一个公道心安!”
“好一个公道心安!”迟笑愚笑容微敛,叹道,“不过大人此举却是南辕北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