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7)
果然,这个名号一脱口,蜩螗沸羹的城楼顿时静了静。
有人已经面露惊恐之色。
通过这些天的军报往来,君如珩对两方的兵力配比有了大致了解。燕藩封地远在塞北,调动嫡系部队南下靖难显然不现实,所以这打前锋的一批,多为汉王散落中土的残部。
这其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当属有“人屠”之称的王屠一部。
褚尧当日曾道:“倘若百姓知道,出城受降后面对的是王屠之部,侥幸心理也许会收敛一些。人么,有几个不怕死。”
是啊,人么,石头砸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痛。
君如珩说:“王屠是谁,不需要我多提醒了吧?当年他随汉王平定青州暴动,可是生生坑杀了三千自愿受降的战俘。都传他的部下之所以骁勇善战,全因主将有一不成文的规定,凡拿下一城,无论归顺与否,皆许屠城三日,烧杀掠夺也好,都不受军法约束。”
他停下来环顾一周:“从前汉王为其统帅,尚不能拿王屠怎样。如今燕王只是临时招安,你们以为那人屠会听命于他,放过诸位吗?”
适才还群情激奋的人群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靠后面的老幼妇孺明显已有退却之意。
君如珩耳边忽响起一个声音:“做得好。”
“好你个褚尧,怎么还偷听。”君如珩嘴上骂着,胸口借以传音的同心契却并未熄灭,“你安心御敌,后方交给我。”
良久,方传来那人低沉的回答:“嗯。”
百姓得到了安抚,君如珩正待安排人护送他们离开。人群中疾扑出几道黑影,身形腾挪间,明晃晃的兵刃接连砍翻数人,挟着血风直杀向城门守将。
“别让他们碰了机扩!”君如珩横肘撞歪了刀口,失声喊。
说时迟那时快,将离踏前一步,不知踩着谁的肩膀借力跃出,猛地掷出长刀,将手已伸出的细作死死钉在了地上。
君如珩刚松了口气,那细作垂死之际指尖轻抬,一缕褐烟腾空而起,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嗡鸣声,顿时让人心凉了半截!
阳光炽烈,大团大团的石螟蛉群集翻飞,黑压压一片,几乎将日头全部遮挡住。
君如珩目之所及,皆为黑雾一般可怖的虫群,嗡嗡声就像在耳边炸开。
两三日未见,它们进化的速度似乎相当快,从四散到集中,都十分有条不紊。
君如珩懵怔的几秒里,城楼下已接连有人中招。虫群并不急于吸食血肉,只在遇难者眼口心脏的位置钻出血淋淋的洞,便扔下尸首继续攻击下一个猎物。
嚎哭声,呼救声,一瞬间全部涌入感官。君如珩回过神,踮起脚边折断的旗杆,插进火油罐里浸饱了火油,在沙石地上用力一擦。
火星子噼啪迸溅,烈焰冲天而起,随着君如珩手臂的挥动,燃烧的布屑不时飘掠过眼角,同时落地的还有被火苗燎中的虫尸。
空气中霎时弥散着一股奇异的焦糊味。
君如珩扭头喊:“快带人走!”
擂石隆然撞向紧闭的城门,脚下的大地似乎随之一颤。褚晏打了个手势,攻城车缓缓转动轱辘,碾过早已残破不堪的通行板。
车前坚固无比的屏风牌抵挡住了落石的侵袭,藏于头车的步兵趁机揭顶而出。可就在这时,大罐火油从天而降,火矢紧随而至。
只听得“轰”一声巨响,整座攻城车转眼就被祝融之怒尽数吞没。
电光石火间,褚晏心头顿时漫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场战役,看似自己有备而来,胜负已成定局。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了,燕军甚至都没能突破蓟州的外围城防。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支临时拼凑起的队伍里大多是骑兵,大规模的攻防作战根本不是他们专长。
加上这些人隶属不同番号,彼此来不及磨合就被派上阵前,有的相互间甚至不乏陈年积怨。要是援军再不到,时间拖长了,必然要出事。
褚晏面色严峻,对左右说:“弓箭手掩护,加大兵力,天黑前务必给我拿下城楼!”
话音才落,在机扩缓沉的转动声里,城楼轰然洞开。
一列轻骑飞驰而出,银光夺目的铠甲在日头下如疾电快闪。黑色纛旗迎风猎猎,赤底描金的“胤”字相隔百里外,分外醒目。
当褚晏看清了打头之人时,手中缰绳骤然攥紧。
“三哥。”
褚尧身着柳叶乌金软甲,长发编成一绺绺小辫,服帖地束入敖龙银盔。这身劲装冲淡了他因容貌带来的文气,扑面杀出股烈烈之风。
黑鬃马行至几丈地外,顿住。
褚晏清楚看见那双经年混沌的含情眼里锋芒毕露。
“我是来劝你归降的。”褚尧目光流转,盯住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