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60)
褚云卿似有所感,亦朝虚空回应般的挤出个笑容。
“我知道,你纵火烧河灯时所下的咒语,不是情人煞,而是由心箓。”他眼中柔情浓得像是化不开,“你恨我不能免俗,但你更希望我余生每个决定,都是由心而发。”
和尚无声垂眸,泄下的眼神里杀机流露。
褚云卿感受到危险将近,他强撑着梗直了脖子,拼命咽下不断上涌的血气,口齿清楚地说道:“那么现在,我希望你也能万事由心,不要因为我而受人钳制。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的霄儿,原该是枝头最干净的一朵凌霄花。”
心窝上顿感一阵滚油浇淋的抽搐,玉霄两眼盈泪,四周“乒乒乓乓”的躁动随之安定了一些。
和尚陡地扬袖,褚云卿被断魂钉揳透了身躯,喉间滚出一声痛极的闷哼,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他动作愈激烈,断魂钉嵌得愈深,之后更如活转过来似的,在其五脏六腑之间不停地搅来搅去。
“你以为破了寄生术,他便能有一线生机吗?不妨告诉你,在他把东宫一行指向角木窟以后,他便该死了。贫僧之所以留下他,容他活着踏入千山窟,不过是为了留你的一道命门在手。不想看着心爱之人惨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和尚戾声催促。
玉霄却于此时敛了眼泪。
她抬高上身,直逼对方的双眼。那张脸上不合时宜的镇静,让后者反而生出几分忌惮。和尚的眼神在一霎间有所迟滞,似乎在思考这小小女子的底气所在。
等他终于把准问题的要害时,玉霄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身冲向刑台后方——
倘若不是专门留意的话,根本无人发现那层层骨殖其实是垒成了高台的形状,冷光掩映着几团霜色,细看竟是一个隐隐的人形。
玉霄闪电出手,将扰乱灵场的灵力尽数推涌向那霜色人影。白骨堆如被潮水卷袭,刹那间震动不止,连带着光团也在湍流之中起伏颠沛,随时有被冲散的可能。
和尚面色大变:“你疯了!那是她的残魂!”
“佛子,”玉霄眼底萧杀,冷酷地道,“你以为英蛟当真愿意栖身在这用无辜者尸骸堆砌出的安乐地吗?她若还有一丁点意念残留于世,见你今时所为,也决计不会用这种腌臜手段还阳。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佛子仿佛被戳中了痛脚,面上一凛,两道浓长又整齐的眉迅速挑飞,下面一双眼绽出摄人心魂的锐芒。
“贫僧几时说过,做这些是为了替她还阳?我只是为了渡完三百年前戛然中断的情劫而已。自然,还有当年害我不得飞升的人跟事,贫僧都要一一清算。
方才你说无辜?镜中灵之约在前,千乘族中有哪一个是无辜的?如今只是死了几个冒牌货,整个千乘族,人皇,龙脉,我都要尽数毁去。
还有啊,我想你是忘了,你当初只是英蛟在人灵大战后捡回的小小灵宠,没有她的庇护,你三百年前就已经死在人皇的屠灵令之下,何来今日修炼成人的好时光。”
他言辞激烈,但语速有意放得很缓,万籁俱寂中,逝去的光阴像地下河没过礁岩,自他舌尖暗流不显地流淌着。
于是玉霄的世界只剩下哗哗水声,思绪在其间载浮载沉,不自觉放空了大脑。
和尚眼中光锋几闪,明利无比,以致叫人忽视了他的五官正悄然挪位,到最后竟变成另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同为涂山狐族,再无人比黑袍士更熟知惑心术的每一处弱点。
笼罩在霜色人影上的灵力加速消散,佛子恢复容貌时,身子早已掠向高台。他出手虽快,但显然有些投鼠忌器的样子,像是生怕惊扰到那一缕残缺不全的魂魄。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抢在前头接住了他直取玉霄心窝的一掌。
佛子仓促收势,但不曾退却半步,生生靠屈起一条腿支撑住身体,与来人针锋相对。
“许久不见,”他合十,如见旧友般地唤,“主君风采不减从前,阿弥陀佛,小僧失礼了。”
君如珩虚推了一把,玉霄转眼就被股无形的力量带离了佛子的攻击范围内。
那几片薄霜也似的光点顺势落在他掌心。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这个?”
佛子含笑如故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忌惮。
君如珩道:“我虽不曾见过英蛟,但也听说过战神之名。当年本君欠她一个人情,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