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49)
他又抬头,只见顶上天空呈现一片极致的青冥色,澄明到别说黑雾,就是一缕云丝也看不见,盯久了,反而让人生出股怪谬之感。
“前方游哨有何发现?”
“回殿下,没有发现伏兵,一切正常。”
褚尧思索半刻,手掌下压,示意队伍先停住。他随后掐了一诀,符纸在指间烧成灰烬,烟雾袅袅散开,干净得不染一物。
这就表明附近非但没有煞气,连这种荒郊野岭常见的阴魂邪祟也没有,按说倒是个难得的修行宝地。
“殿下,快看!”将离叫出声。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就在不远处的河谷地带,平地隆起一座小山丘,坡势不显,草木稀疏的坡面上散落着点点白色,定睛细瞧,竟是不计其数的骷髅与骸骨。
再往山顶一路望去,黄土愈薄,越来越多的尸骨浮出地面,挤挤挨挨枕藉成山,到最后竟垒成一小撮白锃锃的“山尖”,蟹壳青的天色下泛着幽幽冷光。
众人见状,寒意像蛇一样爬过脚面,瞬间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闻坎神情凝重:“如此多尸体,方圆几里却连一点怨煞之气都没有,这太反常,附近一定有比窃灵术更可怕的东西。殿下,断不可再轻易往前了。”
而此时褚尧已经翻身下马,走到那白骨累累的小山包前。
雪白的袍角缓起缓落,他眼前掠过无数张绝望含泪的美人面,青面獠牙的厉鬼狂笑着把她们拖进地狱,业火烧身,红颜终成枯骨。
心口曾经结过痂的地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隐隐作痛起来。
褚尧以手抚膺,脸上浮现起几分错愕。他无法相信同心契时隔一年后,还能与自己的神识重新结成感应。疼痛断断续续,胸膈间仿佛有火在燎烧,以至于他不得不加重了喘息,排解掉足够将其灼穿的热度。
“孤明白,孤明白阿珩。”褚尧垂着眼,长睫覆下的阴影十分温柔,他安抚一般地道,“这是你一定会做的事,我又怎敢不尽心。”
“先锋营随孤进山,左翼右翼,留在原地待命,没有见到军令前,不可冒进!”
闻坎情知多劝无用,跟着转身上马,脚下忽然踩实个东西,目光倏凝:“这是……羌人的角弓?”
褚云卿五脏六腑都快给颠出来了,他死死揪着丛虎颈后的两撮长毛,胸口无力地起伏。
“这便是和尚的全盘计划。宗亲的人马都集结在前线,东宫定然想不到,千山窟中还藏着一支羌人的队伍。他们本就擅长山地战,加上和尚又借用了千乘的窃灵术,将他们打造成不死不伤的魔兵……”
“等等,”君如珩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在九阴枢时,王屠部借助毕方百年修为方得以入魔。那和尚究竟何方大神,竟能以一己之力,在角木窟里凭空锻造出五百魔兵?”
“这角木窟,从前又名神女窟。”闻坎对这些民间掌故可谓信手拈来,“相传人皇最小的一个女儿,名唤英蛟。是人间声名显赫的女战神,三百年前人灵大战时,就是她率众攻克了第一座仙山。英蛟死后,遗骨化作石窟屹立于此,庇佑了大胤国境近百年。”
东宫对这位祖奶奶级别的奇女子却仿佛缺乏应有的敬畏,闻言只是淡淡一点头,将马勒停在进山的洞口前,道:“将人押上来。”
楼里的老鸨连日受刑,神情已有些恍惚。她被扔到褚尧脚边,抖得像只母鹌鹑,兵士揪着头发迫使她抬起脸。
“被羁押的女子都关在这里面?”褚尧指着黑漆漆的洞穴问。
洞穴以内不见毫末天光,幽极深极,黑暗中仿佛蹲踞着一只未名巨兽,獠牙大张地等待猎物送上门来。深处回荡着细细的风声,越听越像是女子幽咽难鸣的哭泣,一股发自本能的惧怕从老鸨心底涌上来。
她别开目光不敢再看,仓皇地点了下头。
将离口中叱声,老鸨战战兢兢挪动脚步,摸黑走了百来米,果然看见望风的士兵或靠或坐,见她来也没有过多反应。
老鸨咽了口唾沫,勉强赔笑着上前,打了个千:“这位爷,我来瞧瞧楼里那些个姑娘,求您给行个方便。”
无人应答。
洞顶“嘀嗒”着水声,刚好打在鼻梁上,老鸨心头惊惧更甚,颤巍巍地伸手去牵那卫兵的袍角,谁知竟摸到了满手黏稠。
方才滴在鼻梁的液体也滚落唇间,一抿,浓浓的血腥顿时化满整个口腔。
老鸨吓得屁滚尿流,扒开卫兵尸体就往外跑。刚跑了没几步,一支短小精悍的利镞破空而来,将她狠狠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