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19)
“别去......”
“孤知道错了,孤愿意以死来偿还。”他绝望地颤着唇,无声恳求,“你别,别用这种法子惩罚我。”
血液加速洄游至心房,褚尧额角突突发胀,腕间早已失去颜色的血线,回光返照地又亮了一亮。
那光比萤火还要微不足道,却让褚尧眼底重新燃起一丁可怜的希望。
而就在这时,虞珞的出现中断了这番近乎自毁式的挣扎:“没用的阿尧,同心契已经被彻彻底底斩断,他是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又怎会拉着旁人共沉沦?”
闻言,褚尧了停下来,目光中的探询呼之欲出。
虞珞今日整装而来,一身铁盔重甲,只有未曾系上的护带还垂散胸口,露出瘦削刚毅的下巴,略微冒头的青黑胡茬使他一下看起来沧桑不少。
他爱怜地拨开外甥额前散发,说:“平叛之征已经过去三百年,谁也不敢保证用活灵献祭的法子依然奏效。灵主那么说,只是为了寻个由头而已。”
在虞珞嗓音沉闷的讲述里,褚尧终于洞见了事态的全部真相——
陈英死前,将记忆凝结成了一道灵髓符,意图用这种方式向君如珩揭开那场山火背后的隐情。
君如珩从他的记忆中得知,十二年前灵兵冲关而出,并非一场意外。虽然陈英也无法准确说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以前,的的确确听到了和尚的诵经声。
再就是太庙风波过后没多久,‘炎兵乃毕方族人所化’的消息不胫而走。陈英唯恐消息传到御前横生枝节,遂借助七村村民的肉身,暂时隐藏起踪迹。
而这个消息的源头,正是甘州境内一不知打哪冒出的云游僧人。
以君如珩脑筋之活络,很容易将这些片段串联成前因后果:
三万京都卫的罹难,是为了将毕方族灵火炼化成三昧真火;
之后风声走漏,多半因幕后之人想借此逼迫炎兵自行隐藏起行踪。
至于为何如此,原因也不难参透。
灵界在三百年前的大战中落败,千乘蚨抽取灵主一魂保全了毕方族。欲行噬灵祭,必得等到他三魂归位。幕后主使欲对颇负声望的炎兵动手脚,首先要做的便是令他们看起来不那么点眼。
“这一切表明,今日种种,皆是有人精心设计。灵鸟与我,都很想挖出那个幕后的人。”
虞珞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思量有顷,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句“为了炎兵,也为了你”说出口。
“这个计划的收效十分显著。我接连对上请旨,营造出人界落于下风的假象。加上宗亲中迅速蔓延开的恐慌情绪,很快使这个消息在三日内传遍整个甘州。果不其然。”
那和尚的出现验证了君如珩的猜想,可惜的是没能将他一举拿下。
褚尧突然想起,方才杳杳一触间那划过心头的惋惜,“原来他是在可怜孤,这些年一直都在为人做嫁。”
连褚尧自己都没意识到,向来厌恶旁人怜悯的他,竟会为君如珩临去时这一点微薄的同情而感到欣喜若狂。
可这好容易腾起的一点希望很快就被掐灭了。
“灵主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舍弃任何人,除了他自己。”虞珞声线越发低沉。
先主君衍用活灵做引,尚且穷尽了半身修为,君如珩此去,想也知道会是何等结局。
虞珞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眼底不自觉地浮漫出最深切的敬佩。他收回视线,意外发现褚尧自来显得薄凉的眼梢竟然泛起莹莹泪光。
打从长姐死后,不知有多久,他再没见过阿尧流泪的样子。虞珞怔了怔,神情渐渐柔和了几分,唇边绽开些许欣慰的笑意。
“人也好灵也好,穷此一生最难坚守的唯有本心二字。阿尧,你在恨里浸淫了太久,到头来却忘记了怎么去爱。上一辈的爱恨,还有虞家百世气运,这些都不该是你要去背负的东西。你是虞鹤龄的外孙,虞昭柔的儿子,但你首先是你自己,更是未来要肩负起江山重任的君王。阿尧啊,该学会怎么爱人爱己,爱苍生了。”
虞珞轻轻触碰着被灵鸟灵力包裹的伤口,没有给褚尧解开穴道,而是抬手揩去了他眼角的泪花,屈指刮了刮他的脸颊。
那粗粝指腹还和小时候一样,蹭得褚尧直想躲,可他却躲不开,熟悉的麻痒滋味险些又催逼出他的眼泪来。
虞珞笑容愈深,恰到好处地覆盖掉眼底那一抹极深的担忧:“怕什么,我们阿尧从前也是个心意仁善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