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09)
好似万灵愤怒相和。
褚尧彻底把胸怀敞给君如珩,甚至还朝前走了几步。金属揳进皮肉的声音清晰入耳,君如珩不自觉后撤半步,土石噼里啪啦一阵乱掉。
身后就是万丈深渊,眼下的情形,他持杀器在手,被逼到无路可退的人却成了他自己。
周冠儒惊慌道:“这,这可怎么是好。东宫若出事,叫下官如何对万岁爷交代啊?”
虞珞沉郁不言,空空的袍袖在罡风中鼓荡作响。他静默许久,缓声道:“让弓箭手从两翼靠近,若有人对东宫不利,即刻射杀。”
周冠儒眼角狠抽了一下,半晌,他捵平打皱的官服袍角,低低应道:“下官明白。”
风吹得更急,山峦震动也愈发明显,好似君如珩胸中搅扰难平的情绪。
“世传毕方族三魂赤忱,其中顶顶不可缺的谓之本心。修为于他们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褚尧道。
君如珩心跳空了一拍,忽想起这是他在六合冢内亲口对小道士所言。
就是这片刻的语迟,褚尧温声又道:“若非移魂的过程中发生意外,世上从此便不会再有炎兵这一支。陈英之流虽沦为凡胎,却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今后十几、乃至数十年。”
说话间他将手搭在沾满血污的锏身,两相对比之下,有种赛霜欺雪的干净。
“孤答应过阿珩替你保全毕方一族,自然说到做到。”
颤抖经由铜锏阵阵传递而来,褚尧微然一笑,掌心翻转,安抚地伸向前:“听话阿珩,我们回家。”
然而下一秒,铜锏忽然又被拿捏得奇稳无比。褚尧感到胸口压迫感陡重,抬起头,就见那双眼里明若悬镜,透亮得几乎折射出冷光。
“褚知白,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好骗?”
褚尧微怔,下一秒,君如珩握锏的手用力向前刺了寸许,白衣之上血色瞬间弥漫开。
“便是要保全毕方族,那王屠部呢,你将炎兵的三昧真火移转他身,究竟意欲何为?”
第49章
雷电耀得四下一片雪亮, 弓箭手弯腰疾行,罡风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厚底靴踩过断枝发出的声响。
然而君如珩只消余光轻抛,就能看见杂丛里伺机而动的箭镞。长弓拉满, 如同蓄力中的毒蛇,时刻准备给他以致命一击。
但君如珩已经变得毫不在乎, 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铜锏上。探询每向深一厘, 被撕裂的痛楚便会原封不动地加倍反弹到自己身上。
对峙眼看没有破冰的可能, 虞珞唇角紧绷, 两条随之浮显的法令纹暴露出他内心极度的纠结。
“弓箭手——”
“等等!”周冠儒一惊一乍地叫起来,“殿下他......”
褚尧周身忽然泛起隐隐幽光, 数道样式雷同的符文相互串联成网, 将他与君如珩紧密地笼罩其间。随着符文流转速度不断加快, 网格密度几乎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
虞珞对符术称得上精通, 他看得出来,褚尧这是在拿命护着那只灵鸟,要的就是自己投鼠忌器。
好半晌, 虞珞高举的手掌捏紧拳头,而后重重落下, 终是选择了放弃。
褚尧失血过多,又因催动符阵折损了太多元气, 危立崖边就如一牙荏弱的孤月,随时有跌落的风险。
君如珩看在眼里, 狠狠心, 手上力气半点没放松。
“阿珩, 有些事很长很复杂, 孤需要一点时间同你解释。”褚尧重新将手搭上锏身,他说话声音很低, 低得像是在乞求。
四面气温陡降,褚尧整个人如堕冰窖,冰凉潮湿的水汽渗透肌理,舔舐得他从骨子里觉出寒意。而那冷铜一端残存的些许体温,成了他能感知到的仅有的生气与鲜活。
他沿着铜锏伸长手臂,在冻死的边缘试图拢住一星火种,“你相信我,炎兵之死,只是一个意外。”
君如珩猛一振臂,掼得褚尧肩膀后仰,掼得那缕余温云消雾散,再一上扬,将那副既作装点又是伪装的琉璃镜挑飞了出去。
“意外?褚知白,你说这话心不亏吗!”
陈伯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三百年于君如珩而言是场劫数,对举族沦为丧家犬的灵兵来说焉知不是。
灵主下落不明的那些年,是身为主帅的陈英一力挑起了生死存亡的重任。重逢以后,君如珩甚至没有一次问起过他这些年是怎么逃过人族追杀,又吃了多少苦头。
认真回想起来,君如珩与这位亦师亦臣的昔年肱骨再相遇,只打了他一拳,喝了一顿酒,看他舞了一次锏,便从此天人永隔,仓促得就像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