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受到驱动转了头，宋牱将手里的僵绳扬了扬，夹了夹马肚，受到示意的马儿立刻蹿了出去。已经跑出很远了，此时他才收住笑意，脸上挂了两行清泪，身后还能听到柴小小大喊保重的声音。

当初回来时一路玩一路看，路过朔州时遇到了他永远也不会忘的人，现在仍然是他一个人走，只是他的心已没有了往日那份平静了。

曾经一骑一人走天涯，那时心无杂念，山河是山河，清风是清风，他一路见过雪山的巍峨清冷，峻岭的起伏迤逦，以及大江大河的潇洒澎湃，那时的他心里是豁达和空旷的。现在心有余念，山河不再是山河，清风不再是清风，它们都染上了一抹闲愁。泪眼模糊时，路尽处，光雾瑟动，那个绰约之影如海市蜃楼，终究是他抓不到的人。

小小，再见！

柴小小和余辂看着消失在拐弯尽头的宋牱，两人叹了一口气后对望一眼，彼此浅笑一声，尘埃落定，宋牱也会放下这一切，会找到他想要的那个人，而他们俩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此后，幸福是他们的常态。

余辂道：“走吧，我们回去！”

柴小小张开双手示意余辂抱她上马，余辂宠溺一笑，将她抱上马，自己也跨了上去，一手抱住她，一手握僵绳，调转马头，喝马前行，道：“原来王妃这么懒？”

“现在发现已经晚了，不支持退货。”

余辂笑道：“想退也退不了了，因为她在我心里生了根。”

“根都生了，还会不会开花结果？”

“当然了，这花就叫生生世世！”

柴小小失笑：“你越来越贫嘴了，不过，我喜欢！”

“王妃喜欢就好。”

柴小小歪着脑袋对余辂说：“接下来，你们都要忙一阵子了，爹和许成阔两兄弟都升了官，得忙政事，咦，为什么皇上不给你升官呢？”

“本王的官还有再升的必要吗？我本就无品阶，是以肃郡王身份掌管朝堂大事，往哪里升？”

“也对，我都糊涂了。还是你最大，宋牱是皇子也不用升，你们都要忙，我闲着没事干，好无聊。”

马儿一直带着他们往回走，余辂知她话里有话，问道：“你想做什么？”

“其实我想了很久，我活了两世，从没想过要好好做一件事，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要做个女医者，专门为穷苦的妇人医病。我想开个医馆，请上很多会医术的女子，专门医治那些妇科方面的病。

作为女子，有些事情难以启齿，不好向男大夫开口，所以她们往往都是隐忍病痛，直到救不了时就只能等死了。我想为她们出一份力，让她们不再因羞涩而让自己活活病死。尤其是一些穷苦百姓家的妇人，她们以夫为纲，哪有钱为她治病，都是以夫君为先。所以我想免费为她们治病，做一个真正有用的人，像你们一样有用。”

余辂眼眶湿润，她真的变了，一直以来他都想让她永远像当初那样过得快乐鲜活，在他假死的那段日子里，她什么都要靠自己，还想着学医将所有人都养活，这份承担是蜕变，更是她尝到的痛苦，成长往往是伴着血泪的。

现下已风清雨霁，她本该在他的羽翼下快乐鲜活，可是历经一事，那些成长的印迹又怎么能消除？

他愿守护她笑容的同时护航她成长后的云帆，沉声道：“王妃真的变了，既然你想这么做，我支持你。我会奏请皇上，将你的事变成朝堂的事，这样的话就有更多的女医者加入进来，也会有更多的妇人得到救治。”

“哇，你这个办法太好了，”柴小小有些激动，转头对上他的嘴亲了一口，“有了朝廷的支持，做起来更方便，不愧是我的夫君。朝廷还可以专门培养一些女医者，让爱好医术的女子发挥她们所长，也能让更多的妇人得到救治。我还可以为一些官家夫人和小姐看病，但是她们看病要收一些钱，这样的话就用富人的钱来养贫苦百姓，不能光用朝廷的钱，那会耗不起的。”

余辂舔舔嘴唇，赞赏道：“王妃真是聪明，这样的话就为朝廷省下了很大一笔费用，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是很乐意付诊金的。”

马儿慢慢行走，铁蹄轻轻地扣在地上，似乎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来打扰二人。

“是啊，这样的话，医馆才能长久，一个富人能养三个穷人，我还可以用皇上赏赐我的那些钱投入进去，医馆就更兴盛了。不过，我若是开了医馆，你最好不要来找我，我会自己回府的。”

“为什么？”他不能去接她吗？

“以前我还说把你让出去，现在啊我连你的头发丝都舍不得让。你若是经常来找我，我那里又都是女子，甚至还有未出阁的女子，她们看了你，指不定要和我抢，我可不想让你被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