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廷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脸望向昏蒙蒙的天边。
一弯冷月高悬在飞檐之上,几颗细碎的星子点缀在旁,闪闪发光。
静默看了一阵,萧景廷忽的开口:“朕记得前两日钦天监来报,说是月中有流星奇观?”
余明江愣了下,颔首称是:“徐监正还说,这场流星雨是二十年间最盛大的一场,若要观景,东山望月台最佳。”
他边说边打量着皇帝的神情,轻问:“陛下可有意一观?”
萧景廷垂了垂眸,面容平静:“的确有段时日没出门,就趁这机会,带陆氏一道出去转转。”
余明江笑道:“是,老奴明早就下去安排此事。”
萧景廷淡淡嗯了声,转过身,瞥见余明江那堆满慈蔼笑容的脸,蓦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朕是怕她会像小彩云一样撞墙。小彩云撞墙,大难不死。陆氏撞墙,死不死另说,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撞得更傻,岂非给朕添麻烦。”
余明江哑然,也不敢多说,只顺着这话点头:“陛下仁慈。”
***
“要去看流星雨?”
得知皇帝邀约的陆知晚一下从床上坐起,满脸惊诧看向夏禾:“还是二十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
「好家伙,流星雨啊,穿越必备神器啊。」
「没准借着这一场流星雨,我就穿过去了呢!果然老天不会辜负每一个在外漂泊的孩子!」
她越想越激动,只是那激动劲儿很快就被理智冲淡——
她是吊威亚摔下来的,现代的尸体会不会早就被火化了?那就算穿回去,也成了一小撮骨灰,都不用走两步,风一吹就散了……
想到那个可能,陆知晚抱着绵软绸被陷入沉思。
“主子,伴驾同游多好的事啊,而且这回还是去看流星!”夏禾双手捧心,满眼憧憬:“话本里都写了,良辰美锦,花前月下,情到深处,你侬我侬……”
“都叫你少看些话本……”
若是换做和旁的男人出去游玩,也许是真的浪漫之旅。可有了上回被老虎豹子吓了一跳的前车之鉴,陆知晚对于和萧景廷一同出行,满怀警惕。
谁知道是去看流星雨,还是山区变形计呢。
“那主子您去还是不去?”夏禾歪着脑袋,巴巴望着她。
陆知晚摸了摸下巴,思忖好一会儿,才无奈点头:“去吧。”
反正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而且出宫走走,了解一下宫外情况,也算为以后出宫生活提前做功课吧。
平淡的日子一旦有了个盼头,时间好似都变得快了起来。
转眼到了月中,按照钦天监的推算,这二十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将在今夜亥时降临。
离京城三十里外的东山,早在三日前就设下精密布防,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入夜,山上燃起的火把将盘旋上山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陆知晚坐在马车上,掀帘往外看去,瞧见那一只只在风中摇曳的火把,眼皮跳了跳:“山林干燥,举这么多火把,不怕火灾么。”
一旁闭目养神的萧景廷听得这话,缓缓睁开眼,往那趴在窗边的清丽身影瞥了眼。
她关注的角度,总是出乎意料。
待车驾缓缓停下山门入口,萧景廷掀帘下车,又吩咐余明江:“大伴儿,命他们灭掉一半火把。”
余明江诧异:“陛下?”
萧景廷掸了掸袍袖,看着身后走下来的陆知晚:“陆婕妤担心走水,就照她说的办吧。”
余明江看了眼陆知晚,忙下去安排。
陆知晚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吐槽,萧景廷竟然真的听进去了。感受到左右宫人看来的敬畏目光,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心下暗暗嘀咕——「他这么一弄,好像真有点宠妃的意思了?」
“白日天气炎热,入夜出行,更为凉爽宜人。”
萧景廷牵过陆知晚的手,在宫灯照耀下,缓缓拾级而上。
“陛下英明。”陆知晚知道今日要登山,特地穿了一身轻便的豆绿色裙衫,头发也盘成最简单的圆髻,以竹青色碧玉簪固定,左右另簪了两朵粉白相间的芍药绢花,以作点缀。
她一手由萧景廷牵着,一手稍稍拎着裙摆,慢慢往上爬。
也不知是在宫里圈养太久的缘故,还是这具身体体质太娇弱,走了没一会儿她就累的不行,额上也冒出一层细细密密汗水。
好在东山不算太高,且离钦天监推算的时辰还有些闲暇,他们走走停停,也不算太辛苦。
约莫爬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到达东山顶上的望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