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我怎么办?”萧宁宁歇斯底里地望着他:“那可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就要上断头台了,我就躲在这个小村落里,置之不理吗?”
赵文绍凝着面庞:“宁宁,你冷静些。”
他越是冷静,越是叫萧宁宁情绪崩溃,她知道她现在很像个蛮不讲理的疯女人,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已没了亲人朋友,唯一一个可依赖的赵文绍,却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萧宁宁捏紧了手指,目光也在麻木中迸出一丝清明:“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明,连累家中。现在家破人亡,父王母后即将人头落地,我怎可安然在外……”
她宁愿和家人共赴黄泉,也好过余生背负着无法释怀的愧疚和痛苦,躲躲藏藏地过一生。
“赵文绍,你别管我了。”
萧宁宁平静说罢这话,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赵文绍大惊:“宁宁——”
他上前去追,可萧宁宁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竟跑得格外地快。
跑到大路上,赵文绍见着不远处有两位巡防的带刀衙役,眸光闪烁,也不敢贸然再追,免得引起注意。
再看那道阳光下似奔逃又似解脱的娇小身影,他眉头紧蹙。
她怎么突然这么不听话?
是了,她提到昭妃。
肯定是那个荒唐无耻的奸妃教坏了他的宁宁!
***
转眼到了豫章王夫妇斩首前夕。
夜半人静时,陆知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眠。
萧景廷本来都睡着了,被她的动静闹醒,抬手揉着惺忪睡眼,嗓音透着几分困倦的沙哑:“你怎的还不睡?”
“我在想,明天萧宁宁会不会出现?”
“就为这个?”
“嗯……”这事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有什么好忧虑的。”
萧景廷勾住她的腰,将她抱得更紧:“她来不来,你想再多也没用,睡一觉明日便知道了。”
“话虽如此,但……”
“没什么好但是的。”萧景廷往下睡了点,脑袋埋进她的胸口,像是寻到温暖的窝般,阖眼放松道:“就算她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继续搜捕,迟早有一天能逮住他们。”
陆知晚:“………”
她那点认真的思索都被他喷洒在胸口的热意所搅乱,变成一种无奈的羞赧。
从前的萧景廷更爱埋在她的脖颈间休息,可现在这个家伙,格外喜欢埋胸——
先前还是趁着她睡着了偷偷埋,混熟之后,也不管她睡着没睡着,只要缠上来就埋在她怀中。
好在他还是个孩子心性,只是单纯觉得她那儿软绵绵埋着很舒服,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饶是如此,也叫陆知晚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外表的确还是个成熟英俊的男人。
不过被萧景廷这样一打岔,她也没再去想萧宁宁的事,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她照常换上小太监服,顶着两个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和萧景廷一块儿上朝。
今日朝会内容不多,朝臣们的心思也和上位者一样,都飘到了宫外的法场上。
等到朝会结束,帝妃俩人便回养心殿,各自换了身常服,一同乘坐銮驾前往法场监斩。
上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及至中午,秋风骤起,乌云蔽日,一派秋意肃杀之气。
不知为何,离法场越近,陆知晚的眼皮也跳得越厉害,一颗心也好似用丝线高高悬起,左右晃荡,惴惴不安。
这种感觉叫她极其不安,就如小半年前那场刺杀来临前一样。
冥冥之中,好似有大事要发生。
忽然间,纤细手背搭上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暖意袭来。
陆知晚眼睫颤了颤,抬眼便对上身侧男人投来的关切目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有…有吗?”
“有。”他握紧了些,又问:“是害怕砍头的场面?那待会儿行刑时,你去后头坐着,不要看。”
陆知晚想想那人头落地的血腥场面,的确也一阵恶寒。于是顺着萧景廷的话点了点头:“嗯,我不看。”
稍顿,她对他道:“你也不要看。”
萧景廷:“我又不怕。”
陆知晚:“不怕也别看。”
萧景廷:“为什么?”
陆知晚想了想,一本正经道:“画面血腥,少儿不宜。”
萧景廷:“………”
薄唇轻撇了撇,他道:“我才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