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太后和陆知晚面面相觑,彼此皆犹疑不定。
“昭妃,你如何想?”
“臣妾……”陆知晚捏了捏手指,想到萧景廷现在这幅模样——是,他心智幼稚时的确比从前可爱许多,但朝廷需要一个英明稳重的帝王,她也需要一个能与她并肩作战、相互扶持的另一半。
思及此处,她看向御医:“就依你的法子,试试吧。”
御医又看顾太后,顾太后点头:“试吧。”
太后和昭妃都这样说了,御医也不再多言,当即准备银针等物。
陆知晚走到内殿,将针灸疗法与萧景廷说了,又故作轻松地哄:“若是觉得疼了,你就握着我的手……”
萧景廷没说话,只深深望着她。
陆知晚听到他的心声——
「她想要那个萧景廷回来。」
「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他接受御医的针灸治疗,却拒绝陆知晚的陪伴。
“朕不用你陪。”男人英俊的脸庞透着几分倔强。
陆知晚站在一旁,看着他脑袋上插着一根根银针,额上都沁出一层细细密密冷汗也不曾喊一句疼。
“阿寅。”她于心不忍,试图给他擦汗。
萧景廷偏过脸躲开,语气冷淡:“朕没事。”
陆知晚:“……”
这家伙脾气还真不小。
看来无论什么年龄段的萧景廷,都很难哄。
御医见状,担心皇帝情绪波动影响疗效,于是劝着陆知晚:“娘娘不若在殿外稍候?”
见萧景廷那副傲娇模样,陆知晚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到外殿,等他情绪稳定一些,再做打算。
外殿长榻上,顾太后见陆知晚出来,诧异抬眸:“怎么样了?”
陆知晚摇头,莹白颊边挤出一抹苦笑:“他生我的气了。”
顾太后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轻笑道:“这孩子从小就这个脾气,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是真的将你放在心上了,才会这般……”
陆知晚走到榻边坐下,烛光昏朦,气氛宁静,她问起顾太后关于萧景廷幼年的事。
闲着也是闲着,顾太后便与她聊了起来,说起幼年是否亲近时,她道:“他那时才寻回,野性难驯,哀家没有生养的经验,也不知该如何与孩子拉近关系……他对哀家始终心有防备,直到长大了些,学了仁义孝道,才渐渐对哀家敬爱起来。”
“他幼时谁也不黏,总是孤孤单单一人……大多时候喜欢待在老虎堆里。”顾太后叹气:“哀家也知道,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他是怪胎、异类,他虽话不多,心里却明镜似的。”
陆知晚沉默垂眼,心头酸酸涩涩,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坐了多久,御医走出来:“今日疗程结束,之后每三日需针灸一次,一月之后再看效果。”
陆知晚应了声,迫不及待进内殿去看萧景廷。
男人靠坐在榻边,脸色苍白,浓眉微蹙,看起来像是刚经历一场难熬的苦痛。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
看到是陆知晚,薄唇抿了下,他转过脸去,背对着她。
陆知晚站在原地:“………”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一道声音飘入耳中:「她怎么还不来哄我。」
陆知晚哭笑不得。
稍定心神,她缓步上前,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见他没躲开,她弯下腰,从后抱住了他。
“阿寅。“她轻唤:“不管你信不信,五岁的你,还是二十三岁的你,我都很喜欢。”
怀中高大健壮的身躯僵了一下。
须臾,一声略带委屈的低沉嗓音响起:“真的?”
陆知晚将脸埋在他的脖颈:“真的。”
萧景廷:“一样多的喜欢?”
陆知晚小声道:“论性格,喜欢你更多些。”
萧景廷扭过头看她,漆黑狭眸亮晶晶的,像是被主人夸奖的小狗,既欢喜又有些不确定:“你不是哄我的吧?”
“真的不是。”陆知晚也认真回望着他:“你现在可爱多了,长大的你别别扭扭,又霸道又难伺候……阿寅,我要是从小认识你,肯定从小就喜欢你。”
这话叫萧景廷心下无比熨帖,方才针灸的苦痛好像也烟消云散,秾俊眉眼间浮现一抹骄傲。
「晚晚说更喜欢现在的我。」
「长大后的我可真差劲,白长这么高的个头,都讨不到她欢心。」
陆知晚听到他这自我吐槽,不禁好笑,又哄了他两句,便出门送顾太后。
彼时夜已经深了,一轮银钩般的冷月高悬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