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开口,亲近之人依旧能瞧出些不同:“你都说了无数遍了,回宫后要寡言少语,要自称为朕,要装作大人的模样,不能叫旁人发现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我又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说一遍就记住了。」
陆知晚:“………”
是,知道你聪明了好吧,臭屁小孩。
“不过你放心,回宫后有最好的御医,他们一定能把你治好的。”陆知晚道。
萧景廷却不以为然,睁着黑眸看她:“晚晚觉得朕这样不好么?”
陆知晚一愣,又听他似不依不饶地问:“你更喜欢二十三岁的我,不喜欢五岁的我?”
陆知晚:“……?”
不是吧,这小子连自己的醋都吃?
“怎么会呢。”她赶紧挤出一抹笑,柔声道:“无论是五岁的阿寅,还是二十三岁的陛下,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萧景廷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薄唇轻撇了下,他不再看她,偏过脸阖上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陆知晚却听得他的心声一句又一句往外面冒——
「她是个骗子。」
「她明明更喜欢二十三岁的萧景廷,所以才想着赶紧把我治好。」
「长大后的我有那么好吗?她为什么不能喜欢现在的我更多一些?」
「讨厌那个萧景廷,和我抢晚晚。」
陆知晚:“………”
男人可怕的嫉妒心啊。
***
避暑行宫内,得知皇帝和昭妃找回的消息,顾太后喜极而泣,在小佛堂给菩萨上了三炷香,便急匆匆赶去皇帝的宫殿。
就连身负重伤的余明江听得这消息,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让小太监将他抬去殿外迎接。
“来了来了——”
前头探路的小太监见着那华美轿辇,满面红光地回来报喜。霎时间,整座宫殿的宫人都为之一振,连日里愁云笼罩的空气都消散开来,弥漫着一阵洋洋喜气。
待见到锦衣华服的昭妃搀扶着一袭暗紫锦袍的皇帝缓步走来,一众宫人齐刷刷跪地行礼,高呼万岁。
那喊声格外的真情实意,嘹亮得仿佛要将屋顶都掀开。
陆知晚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男人,却见他气定神闲,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般,全无半分怯色。
看来让他装作没失忆,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陛下,奴才的主子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余明江一见到皇帝就止不住泪意,连滚带爬地到了萧景廷面前,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哽咽道:“祖宗庇佑您平安无虞,奴才便是现在闭眼也可瞑目了。”
萧景廷眉头轻皱,下意识想往后躲,但想到陆知晚的叮嘱,忍住了,扭过头朝陆知晚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他是谁?」
陆知晚凑到他耳边低语:“他就是我说的,从小照顾你的余大伴儿。”
萧景廷明了,再看这涕泗横流的老太监,平静出声:“大伴儿别哭了,朕并无大碍。”
陆知晚也忙附和着:“余总管快起来吧。”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余明江在左右太监的搀扶下蹒跚起身。
陆知晚看着他那艰难起身的动作,又想起那日遇刺时他被刺客砍翻在地的惨样,不禁感慨:“还好老天保佑,也保全了你一条性命。”
“难为娘娘还惦记着老奴,老奴感激不尽。”余明江挤出一抹笑,再看萧景廷消瘦的脸庞,语气掩不住的心疼:“陛下和娘娘在外也吃苦了。”
陆知晚叹道:“还好现在回来了。”
又在殿外寒暄两句,想到顾太后还在里头等着,陆知晚扶着萧景廷先往殿内去。
金殿内沉香袅袅,光线明亮。
顾太后听到脚步声就从榻边起身,见到那两道连日记挂的熟悉身影时,霎时也红了眼眶:“阿寅,昭妃,你们可算回来了!”
萧景廷面色没多少变化,陆知晚却是忍不住动容,眼角也有些湿润:“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
“好孩子,快起来!”顾太后连连抬手,又命人摆座上茶。
萧景廷也在陆知晚的眼神暗示下,给顾太后行了礼。
只是入座时,他死活不肯松开陆知晚的手,一定要她陪在他身旁坐。
陆知晚尴尬地劝了两句,他也不肯听。
一番拉扯,最后还是顾太后道:“昭妃,你便陪皇帝坐着吧。”
陆知晚讪讪应了声是,又解释一句:“陛下他……此次受到惊吓……”
“真是苦了你们了。”顾太后颔首,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样叹道:“那日听到余明江说你们遇刺之事,哀家险些没晕过去。若你们真有个三长两短,要哀家该怎么办?好在老天保佑,你们两是有大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