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廷如实答了。
他答得简洁明了,孙大爷只当他内敛话少,并没多想,转身与陆知晚道:“大抵是惊吓过度,再加上烧了整夜,稍有晕眩不适也正常,之后多加休息,慢慢就会好了。”
陆知晚原也不指望孙大爷能把萧景廷治好,听得这话,笑着道了谢。
“陆姑娘客气了。既然你和你夫君都醒了,那今夜你们睡这间屋子吧,小俩口互相也有个照应。”
说完,孙大爷自顾自收拾了下枕头铺盖,离开屋子。
彼时,窗外最后一抹落日余晖也消失在黑夜中。
灯烛在农家算是稀罕物,一豆小小的油灯,照亮着不大的简陋屋舍。
陆知晚看了眼躺在榻上不方便动弹的萧景廷,思索片刻,转身搬了两张宽椅拼在一起。
「她这是在做什么?」
疑惑在耳畔响起,陆知晚回头,见床上的男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啧声,这个读心术还真不错,不然单看狗男人这副模样,还以为他真的天生冷漠,一点都不在乎她呢。
“我今晚在椅子上眯一晚。”
在他问为什么之前,她预先答了:“床榻太小,两个人睡挤,何况你身上还有伤,若是把伤口挤崩,那就糟了。”
两片淡淡失了血色的薄唇翕动,萧景廷望着陆知晚:“睡椅子,你会难受。”
陆知晚耸了下肩:“条件有限,只能凑合一下了。”
萧景廷:“你到床上睡。”
陆知晚:“啊?”
萧景廷往里艰难挪了挪身子,肩头几乎贴着墙壁:“你个子小,睡得下。”
陆知晚:“睡是睡得下,但我要是挤到你伤口怎么办?还是算了。”
萧景廷:“我睡觉不乱动。”
陆知晚:“……我爱乱动。”
也就是养心殿的龙床足够大,不然她那随心所欲的乱七八糟睡姿,早就把萧景廷挤下去了。
萧景廷显然也被她的回答给噎了下,一张冷白俊颜,眉头拧起。
「到底是让她睡椅子,还是让她自己把手脚捆起来睡床?」
陆知晚:“……?”
你小子脑袋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啊喂!
在那盏油灯彻底燃尽之前,陆知晚还是睡到了床上——主要是那两把椅子太窄,她试着躺了躺,稍微动一点就会掉下来。真要在这上面将就,一晚上少说也要摔个百八十次。
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灯光熄灭,屋内彻底一片漆黑。
山下农家的夜晚格外幽静,只偶尔听得夜风吹拂树叶沙沙,几声清脆夏虫啾鸣。
陆知晚与萧景廷并肩躺着,明明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可对两人而言,都有种难以描述的别扭。
陆知晚:“……”
总感觉身旁躺着的是个小孩。
萧景廷:“……”
「她身上好香。」
陆知晚:“……?”
肩膀一僵,她努力把脑子里冒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自我谴责:做个人吧,他还是个孩子!
一阵尴尬的静谧后,还是陆知晚先开了口:“你睡着了吗?”
“还没。”
“那我和你说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吧。”
陆知晚也不知萧景廷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但在宫里来人找到他们之前,得和他达成一致,让他配合装出一副正常样子,稳住局势。
于是接下来,陆知晚言简意赅的将萧景廷的身世以及他们遭遇的情况说了一遍。
末了,她偏过脸,看向枕边那张隐没于黑暗的深邃侧颜:“事就是这么个事,你可听明白了?”
「我现在是皇帝了,再不用挨饿受冻,被人欺负。」
「可是月娘已经离世许多年……」
「不过陆知晚说,她会陪着我,陪我一辈子。」
他的心声最后停在了这一句,便再无动静。
陆知晚眼睫轻颤了两下,心头一阵暖意涌动,又觉好笑,敢情她刚才提起赵文绍、豫章王、还有调查此次刺杀的幕后黑手这些,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罢了,到底还是个五岁孩子的心智,又刚醒过来,一次性接收太多信息也不好消化,之后再慢慢教吧。
这般想着,累了整日的困意也席卷而来,陆知晚懒洋洋说了句:“我有些困了,先睡了。”便阖上眼。
身旁的人静悄悄的没说话,心声却很轻地传入耳:「睡吧。」
***
接下来的三天,因着萧景廷很抵触旁人的亲近,陆知晚只好亲力亲为地照顾着萧景廷的起居,包括不限于给他喂饭喂水,擦身换药……
累虽然累点,但想到那种危急关头,他始终以命相护的情谊,陆知晚心里也没多少抱怨,何况在照顾萧景廷时,她还多了一个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