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日暮，村子一片祥和安静。往往这个时候，人们已经睡下了。

只是还是有列外，李大牛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着，仿佛门缝中的一点点风息就能将之吹灭。

他坐在桌边，听着隔壁屋子里隐隐传过来的咳嗽声，拧紧了眉头。良久之后，他才出声问道：“怎么样了？可准备好了？”

屋中阴影处的人影动作顿了顿，接着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家里的粮食所剩也不多了。”

李大牛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叹息一声，“先拿出来吧，娘的病不能再拖了。今晚我便去跟那边的人换些药材，只希望运气能好一些，能碰得到换的人。”

女人没有说话，手中悉悉索索一阵，将罐子里为数不多的小半袋米粮取了过来。

李大娘的身体从开春起就不利落，一开始大家也没有当一回事，年纪大了，总会有点小病小灾的，熬熬也就过去了。

然而，一直拖到了现在，她的身体时好时坏，病却一直不见好。入冬以来就更加严重了，如今已是卧床不起了。

李大牛也是有些孝心的，他娘病得重了，他心中也急。上回听得人说可以偷偷去跟西戎人换些药材，他也就听进心里了，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去试试看。

大牛媳妇对于丈夫的决定也是无条件依从的。其他倒也没什么，唯一担心的就是大牛单人独马的，还要跟如狼似虎的戎夷人打交道，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将小半布袋的粮食放在桌上，这些都是他们一家人省吃俭用省出来的。

李大牛抓过布袋子，他要趁夜色偷摸着前往，不然被巡逻的官军们抓住，他就有去无回了。

“我这就去，你好好照顾家里。”李大牛叮嘱道。

大牛媳妇眼眶红了，丈夫此去危险多多，且不说巡逻官兵，便是这夜晚路上万一遇上什么凶禽猛兽的也凶险万分。

她依依不舍，又亲自包了几个粗粮野菜饼塞丈夫怀里，“大牛，这一去来回好几日，饼你带着路上吃，一路上千万要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否则这家里大大小小可就……”

话没说完，就掩面啜泣起来。

大牛木讷点点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拍了拍妻子的手，转身去开门。

刚一打开门，被吓了一跳，就见门口站了个人，一手提着马灯，一只手正准备敲门的样子。对方明显也没想到自己正准备敲门，面前的门就打开了，一时间给愣住了。

李大牛缓过神来，这才借着微光认出面前这人，正是他们村的里正。

他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自己怎么刚要出门，里正就上门来了？莫不是他得知了什么消息，前来扭送自己去官府来着？

他脸色发白，如果自己被扭送去了官府，私通戎夷的大罪可跑不了。自己受罪倒也没什么，可是家中孤儿寡母的，还有病中的老母亲，她们可如何生存下去？

不行，说什么也要将里正给糊弄过去，他这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呢嘛。

李大牛的脑海中一瞬间电光火石，什么都想到了。此时忙整出一个笑脸来，“里正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里正此时也回过神来了，“怎么？我就不能过来了？你这是要出门子？”

李大牛嘿嘿几声，“哪儿的话，里正大人随时过来，俺家随时相迎。”

“哼！还随时相迎呢，这么会儿了，连门都不让进的吗？”里正说完，伸手推开李大牛，大咧咧进了屋。

李大牛哪里敢多话，眼见里正坐下来，他却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里正见他不动，瞥了他一眼道：“大牛，天都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大牛这才将背后的米粮袋子放下来，“我，我没想去哪儿。”

大牛媳妇也察觉到问题，此时也帮腔遮掩道：“是啊，里正大人，大牛他没去哪儿，就想去隔壁，看看娘睡下了没。”

大牛媳妇的话倒是让李大牛松了一口气，忙点头道：“没错没错，我就去看看娘，娘病着，不看一眼，我也睡不踏实。”

里正眼光落到了李大牛脚边的布袋子上，笑眯眯的道：“看你娘，还用背上米粮袋子？”说完，他像是已经了然于胸，“行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这才特意走这一趟的。”

幸好今儿个过来了，不然他岂不是就白跑一趟了？本来想着早点过来的，可这几日料理村里的杂事，一直不得空。直到今儿个，事情告一段落，才抽出时间来，这不，天快擦黑了，才想起走这一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大牛闻言却心中一慌，里正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自己要去找戎夷人换东西的事情了？所以才上门来抓他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