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286)
卫琼奴将信将疑,事后去查访,果然知道原来两位顾将军家中真有一位守在老家的小女娘,家人怜悯其少小离家,总是将各地的稀罕异宝搜罗了给她。
卫琼奴这下是真惭愧了,想着等下回顾策来时自己要好好道歉。
可是她等啊等,那位笑起来有酒窝、一脚马磴就能翻身利落上马的少年将军再也没来过。
卫琼奴忍不住,到军营门口去堵人:“顾小将军,本店新到了西夏的石榴石领抹、回鹘染的彩线、还有于阗木雕小狐狸,欢迎惠顾。”
他歪坐马上,勒着辔头的手一松,睨她一眼,带了几丝笑意:“好。”
卫琼奴回去后果然等来了买货人,可是来的却是顾策身边的亲兵:“少将军说今天卖的都要。”
琼奴一边用麻线捆扎货物一边小心翼翼问:\"你家将军怎么不来?\"
“少将军啊?”那亲卫拍拍脑壳笑了,“我家少将军说您孤身一人的做生意不容易,他老来怕吓到您,索性就派我们隔三差五换人来。”
原来是这样。
果然从那以后来买东西的人都是不同的亲卫,卫琼奴酸溜溜想:真是个体贴人。
有天陪她一起支应门庭的父亲风寒,卫琼奴只好自己去开店。
谁知这天就遇到了不怀好意的郑阿蛮,他五大三粗,开着一家镖局,新近丧偶,早就垂涎这朵开在边地之城的沙漠玫瑰了:“琼娘,你一人守铺子寂寞不曾?”
琼奴白他一眼,站远点并不搭话。郑阿蛮家中颇有势力,她得罪不起。
旁边帮闲们嘎嘎笑起来,郑阿蛮也跟着大笑:“瞧瞧我这小媳妇,害羞了。”
琼奴咬牙,可还是别过了眼睛装没听见。
他从领口掏出一枚狼牙凑过去:“瞧见没?这是哥哥当年从狼口里拔出来的,送给你。”
凡是边地男子惯用这种方式表达爱意。
他凑得很近,手里狼牙几乎杵到琼奴眼睛跟前,她几乎能闻见郑阿蛮身上的狐臭味。
琼奴不着痕迹后退一步:“郑大官人,当年是哪一年?莫不是您迎娶胡家嫂嫂那一年?”
胡家女是郑大官人不幸过世的前妻,有知情人便摇摇头,这狼牙是赠与胡家女的,如今焉能二赠?
郑大官人被人揭了短,仍不气馁:“怎么,就是旧的又如何?一样戴。”
“可我卫家女出嫁,要的是定要有亲手猎下的狼牙,既不要旁人戴过的,也不要买来的。”琼奴急中生智,后背渗出汗珠。
郑大官人恼羞成怒,他如今已经四十多了,押镖都勉强,要上山猎狼真不行,再者如今边地局势紧张,随便入山很容易被北戎人当作探子误杀。
这狼牙并不好取。
想到这里他狠狠啐一口:“你这小娘子莫要说大话。”
他往前一步,逼着卫琼奴退无可退,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城里谁人不知哥哥我对你有意?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给你送狼牙!”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冷冷道:“放开她。”
郑大官人正要发作,定睛一瞧却看见是顾策,他吓得一哆嗦,放开了手,赔笑道:“见过顾小将军,您老人家这是在散步?”
顾策没回话,坐在马上斜睨着他,忽然吊儿郎当将马鞭隔空挥一鞭,在空气中震出了一道响亮的响动。
郑大官人吓得缩了缩肩头:“您先忙,先忙,我有事先走一步。”
等他灰溜溜逃走,卫琼奴这才格外感激道谢:“多谢少将军解围。”
顾策“嗯”了一声,并不多看她一眼,打马就要掉头走。
“少将军等等!”卫琼奴喊住了他,她咚咚咚跑到二楼,从篮子里翻出个手缝的绣球,“这是我手缝的,将军妹妹肯定喜欢。”
绣球每一面都用长长的染色貂毛缝制,摸上去毛茸茸滑溜溜,每一面染的颜色各不相同,还小字绣着波斯文字,像是个大花球。
顾策点点头收下了绣球,随手从怀里掏钱袋。
“不要钱!”卫琼奴急得出口,“这个不要钱,是我谢将军的谢礼。”
顾策沉吟了一瞬,没拒绝,拿起绣球:“既这样便多谢了。”
那之后他便不再遣自己的亲兵过来,反而是自己亲自来。
卫琼奴知道这是小将军做给外人看,心里感激,有了他的庇佑她店门口再无那些无赖来上门。
渐渐两人便也聊天,卫琼奴从少将军口里知道了许多事:
原来他小时候很顽皮,还能爬树捞鱼;
原来少将军以前很怕马,因为小时候糖瓜融化到了头顶被马咬了一口头发,怕大妹妹,因为大妹妹很会教训人,怕大妹夫,因为每次见了大妹夫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