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20)
啊帕子。
自己的手帕还在他手里呢。
筠冉慌里慌张应了一声:“好。”,就伸手去拿自己帕子。
他的手心朝上握着帕子,食指保持一个向上的姿势,中指和无名指微微弯折,冰魂雪魄般的素白丝帕覆盖住了拇指。
习武之人皮肤粗粝,加之他手指修长,指关节粗大,包裹着那柔弱的雪白丝帕格外触目惊心,就像,就像要将那丝帕揉碎了蹂践一番一样。
筠冉目光扫到丝帕尾端。
那里覆盖了晏时雍左手一角,娇嫩柔软的丝织品下面男子粗大的关节线条毕露,强劲而刚健,平静下蕴含着无数危险,似乎下一刻就能从雪白的隐藏下忽然暴起,打破这粉饰的宁静,侵凌而来。
筠冉不由自主想起那只拇指曾经做过的事……
回忆让她打了个激灵,眼睛犹犹豫豫抬起,原本伸出去的手也往后缩了一缩。
晏时雍拿着帕子的手也一顿,似乎觉察到她的害怕,他松开了攥着帕子的手指。
那方雪白的丝帕就这么任人摧残,安安静静躺在了他的手心。
只有上面还未消散的褶皱印痕无声提醒着筠冉它适才遭到如何惨烈的揉捏。
筠冉的手抖颤得更厉害了。
她鼓起勇气才捏中了丝帕一角,想通过一角抽走丝帕。
可是因为手抖动得厉害,居然碰到了太子微屈的食指。
她的手又滑又腻,像是一方温润的上好羊脂白玉,倏忽而飞快得从他食指上掠过。
晏时雍低头看了一眼丝帕上面蝴蝶从花间掠过的图案,眸间沾染了几份看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筠冉出了一次错,已经吓得心如鼓擂,她的心“咚咚咚”似乎很快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随后看准了帕角。
这次没错,她捏到了丝帕。
筠冉用力一拽。
光滑的丝绸像是冬天冻河上的冰块,顺畅从晏时雍手里飞速滑过,快到他的手还保持着向上的姿态。
晏时雍看了看还微微张开的手掌,像是捏着一缕清风。
他面无表情攥起了手掌,顺顺负手在后。
筠冉手心全是汗,后背也全黏黏热乎乎的,应当全部是汗。
此时她顾不上难受,忙低头行礼:“多谢殿下。”
糯软的音调猛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像是林间婉转黄莺。
晏时雍眼皮抬了抬,像是回过神来。他淡淡道:“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客人久等。”
筠冉抬头,却是刚才露面的掌柜,身后还跟着个厨子模样的人。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挑刺。
适才挑刺只是为了引起店家注意,听见她要抱怨的太常卿家眷异常,可如今当着太子的面,只怕会太刻意了些。
这人这么聪明,万一被他联系前因后果,看出来怎么办?
夭寿啊。
“客人说这些菜式做得不对,不合胃口,因此小的特意请了我们酒楼里的厨子来解释。”掌柜的仍旧毕恭毕敬。
太子抬头看了看满桌空了小半的菜肴,挑眉:“嗯?”
筠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饶是谁都能看出有问题:不合胃口还吃了这么多?
厨子倒很认真:“傍林鲜的笋是清晨送来的新笋,绝对不曾发老,应当是客人平日里吃得精细所以才觉夏笋粗粝。至于酒炊淮白鱼是绍兴黄酒,只不过是十年陈,所以您才觉得酒味重。”
筠冉哪有心思与他讨论菜肴,满心只想赶紧脱身。她胡乱应了两句想糊弄走掌柜,还好这时候晏时雍出声了:“我跟这位娘子有事要聊,还请回避。”
掌柜的应了一声,又说:“若还有旁的问题客人唤小的便是。”这才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筠冉脑子里飞速想着应对之策:她咬死只是吃饭,太子应当怀疑不到她身上。
想好了后她仰起头,绽放出一个诚恳实在的笑容:“回禀太子殿下,今日为难店家是因为……”
她努力放慢了音调,让自己的音色拖得长而软糯:“因为没带够钱……”
没带够钱?
晏时雍眼中滑过一丝意外,而后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看了看她,似乎是在分辨她话的真假。
筠冉好容易才消热的脸颊再次染上了两抹淡淡的酡粉,只觉自己这辈子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过。
可还要绞尽脑汁将这谎话圆满了:“臣女一时心血来潮来逛酒楼,不知价钱几何才点了一桌菜,刚才听隔壁齐楚阁结账时要好多,才慌了,因此想找出酒楼的菜肴毛病,看店家能不能给我降些……”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近乎嗫喏。
一开始是谎言,可说到后面是真不好意思起来,高门贵女讲究“口不谈财”,她身在乡下虽没受过这方面的管束,却也有小女儿独有的骄矜,这样公然示弱让她脖颈一点点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