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她再回灶房,房妈妈已经喊了在外间劈柴的宝画洗过手来端饭菜。
江月也帮着打下手,等端到最后一份主食,却看发现往前头送完菜的房妈妈和宝画回了灶房,并不准备再往前屋去。
在过去的江家,主人和下人肯定是分桌而食的,但眼下家里拢共四口人,且房妈妈和宝画在江家遭难后便不肯再要月钱了,她们母女已经不算是下人了。
之前许氏和原身已经提过好几次,她们母女却坚持说在灶房吃着舒坦自在。
此时也是一样,江月再次邀请,她们母女只催着江月去和许氏一道用饭,并不肯一道过去。
深秋时节的饭食易凉,江月也担心许氏等自己太久,回头吃了温食影响肠胃,便也没再劝。
她端着馒头进了主屋,许氏果然在等她。
许氏胃口不佳已有一段时日了,今日知道自己有孕,便努力吃完了一整个馒头。
江月的胃口倒是比她还好不少,毕竟她师尊是个大老粗,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给她吃灵果、喝灵泉。一直吃到她踏入筑基期,便开始吃辟谷丹了。
眼下这热腾腾的饭菜,对江月而言属实是既可口又新鲜!
母女俩随便捡了几句家常说了说,江月又报备了一番自己下午要进城一趟,顺带亲自去把药给抓了,也不必房妈妈特地再跑一趟了。
她特特私下跟房妈妈询问礼单,就是不想许氏再操心了,是以此时也没提这桩,只说去探望江灵曦。
原身跟江灵曦素来要好,也一直对她的伤势耿耿于怀。
许氏也没有起疑,只道:“那你趁着午后日头好的时候,带着宝画一道坐车去,天黑前就得回来。”
说到这儿,许氏又思忖半晌道:“另外还有你会医术这件事,最好也不要显露出来。”
连宝画都知道医仙传承十分宝贵,很容易惹来有心人的觊觎。许氏此时想的也是这个。虽说大房那边是血亲,但到底多年来没怎么生活在一起过,还是防备着一点更稳妥。
江月自然也省得,道:“您就是不说,我也打算跟您提一提这个。往后我的医术肯定是藏不住的,但对外不能提医仙传承,只说是我自幼爱看医书,父亲在时也请先生教过我,没对外宣扬过而已。咱家早先做的又是药材生意且远在京城过活,也不会惹人怀疑。”
许氏点头赞同,说回头由她来叮嘱房妈妈和宝画,大家统一口径。
用过饭后,许氏便起身开了箱笼,拿出装银钱的小匣子。
自家的银钱,许氏自然不避着女儿,因此江月也就看清那小匣子里头只几张小额银票并一些碎银锞子和铜钱。
全加起来,至多也就一百两。
这放在村里不是一笔小数目——十两到二十两,就够一个庄户人家一年的花销。
但庄户人家吃喝都在田间产出,自给自足,且也惯常俭省。
江家在原籍这儿并无田地是一遭,再则尽管眼下家中已经缩减了吃穿用度,但是有句话叫‘由奢入俭难’,也不可能一下子去过穿粗布衣衫、吃野菜豆饭的日子。
尤其是许氏肚子里还多了个孩子,不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要好好抚育一个孩子,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这笔银钱,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
许氏没注意到江月若有所思的神情,拿了一个二两左右的银锞子和一小兜子碎铜板,一并装进荷包里递给她,又不忘叮嘱道:“娘的身体还行,没觉得哪里不舒坦,安胎药少抓一些也使得,至多不要超过一两,剩下的银钱和铜板留给你坐车和买些你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知道不?”
拢共二两银子,明明抓药才是正事儿,许氏却说这上头的花费不要超过一两,倒要剩一两多给她买小玩意儿。
江月不由想到上辈子——医修当然不会如剑修那般穷,但很多时候遇到境况凄惨的伤患,也会倒贴药钱,因此也不算富裕。
她家师尊就经常做这种‘亏本买卖’。
小老头又要面子,不肯让徒弟们接济,身边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几件。
但就是这样的师尊,在得知她修炼出了岔子的时候,不惜成本地为她购置了许多天材地宝,甚至最后身无长物,只能把自己抵给那位大能卦师的师门,无偿诊治……
江月心头一阵温暖和酸涩,连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垂下眼睛,说自己省得。
给完银钱,许氏又翻了翻箱笼,找出一匹从京中带来的料子,让江月带着充当手礼。
弄完这些,许氏已经有些犯困,一边打着呵欠,收拾桌子一边让江月把原封未动、尚有余温的馒头给房妈妈和宝画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