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姝岚本人愿意,卫家父母也同意,便也没有他们两个半大小子说话的份儿。
于是七年前,卫姝在家中过完十八岁的生辰,便远嫁到了府城史家。
一开始,史文正表现得如他所说那般,并未展现出任何不满,对她敬爱有佳。
两人夜间虽然同床共枕,却是各睡各的被窝。相敬如宾。
而朱氏对她这长媳也十分慈爱。
加上那时候史家后院当家做主、主持中馈的,还是身体康健的史老夫人。
卫姝岚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她对朱氏母子心存感激,加上自小受到的教导,也是出嫁后要敬爱长辈、照顾夫君,在朱氏为难地提出需要银钱周转的时候,她也毫不吝惜地拿出了自己的陪嫁。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二少夫人赵氏进门,不久后生下儿子,开枝散叶,老夫人身体日渐衰弱,掌家权分到了大夫人朱氏手上。
她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起来。
朱氏更喜欢能说会道、又能生养的二儿媳赵氏,卫姝岚觉得很正常。
赵氏掐尖要强,对她处处排挤,她也不觉得如何——毕竟当年自家不知内里,差点就相看了赵氏的未婚夫。那会儿卫家很快歇了心思,若是打定主意非史二少爷不可,怕是赵氏和二少爷的亲事也要黄。赵氏对此心存芥蒂。
让卫姝岚不能接受的,是她偶然在史文正的白色中衣上头,闻到了一丝女儿香。
两人感情本就平淡,也确实是卫姝岚不能尽为人妻的本分。
她并不觉得恼怒嫉恨,反而主动对着史文正开诚布公道:“虽说史家的组训是‘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但我们的情况与旁人不同,不若由我去和祖母说,让她为你纳一房良妾。”
史文正那时已经不宿在她屋里很久了,难得回家被她喊到屋里说话,本已经十分不耐烦。
闻言更是冷着脸道:“你去和祖母说,那祖母肯定问起你的情况,你自己丢人就算了,难道要叫全家上下都知道我娶了个石芯子?你管那么多作甚,我自有我的打算!”
他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从那之后,卫姝岚就对他彻底寒了心,再也不管他在外头如何。
而自从她不肯再像从前似的拿出嫁妆贴补,朱氏以为是她的嫁妆已经花销殆尽,便对她越发冷漠。
史老夫人精神尚好的时候,也会关心她一二,回头再提点朱氏和史文正两句。
不过终归是治标不治本,每次折腾过一阵,朱氏和史文正又会故态复萌,还会以为是卫姝岚告状,迁怒于她,恶言相向。
卫姝岚也着实懒得同他们较劲,后来便只说自己爱清净,选了个清幽的小院子,过起如她早前所说,吃斋念佛,青灯古佛的日子。
这次她陪着老夫人回府城,是知道史家跟穆家相比,门第略低了一些,需要她这翰林小姐出身的孙媳妇来帮着抬抬身份。
朱氏和史文正虽叫她恶心,但史老夫人和赵氏以外的、家里其他人,却待她不错。
尤其是史家四少爷,早先因为史文正待她冷漠,还几次仗义执言,为她这长嫂抱过不平。
她才愿意相陪。当然也不会上赶着促成这桩亲事,前头便也没有主动和穆揽芳套近乎。
“所以我前头说四弟和我夫君……和史文正是不同的。”卫姝岚低头飞快擦去眼尾的泪,再次抬头冲江月和穆揽芳笑了笑,“婆母也没说错,若我是个正常女子,说不定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江月摇头道:“先前只想着为人处世最忌交浅言深,没有跟你说的太过具体。那史文正肾阴损耗甚为严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少说也有十年了。”
“他并不是和你婚后才渐渐变成现下这般模样,而是打从开始就是如此。你们婚前和刚成婚后的模样,不过是他假装出来的。”
卫姝岚早就对史文正寒了心,也早就认清自己信错了人这桩事,闻言虽也有些惊讶,情绪上头却也无甚起伏,只苦笑道:“原是这般。难怪穆家妹妹听我把错处归到我身上,会那般气愤。”
两人都说了好一阵话了,原先最为卫姝岚抱不平的穆揽芳却是未发一言。
江月和卫姝岚不约而同偏过脸去瞧她,却看她脸色张洪,眼尾发红,手指用力地扣在桌上,指尖都泛着青白色。
显然是气愤到了极致,以至于失了言语。
她身子才好了没多久,江月怕她气出个好歹来,立刻一手按压她脑后的风池穴,一手搭上她的脉。
穴位揉按过了半晌,穆揽芳总算平复了情绪,咬牙切齿地替她抱不平道:“姐姐身上与常人不同,却是从未隐瞒,成婚之前便与他们说清楚了的。是他们母子信誓旦旦,说不在意这些,才骗得你进门!如此背信弃义,叫人恶心。姐姐何不与那史文正和离?有姐姐的娘家在,难道还怕那朱氏和史文正到处乱说?对外便只说是感情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