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归朝却仍旧一动不动盯住她，像要把她刻入眸子里似的。半响，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腕，问道：“师姐说过的，不会离开我，对吗？”

飞舟的空间就这么大，虽然他们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说话声音也故意很低，但一众人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射了过来。

钟不意掩嘴偷笑，扭头和谢知非说了什么，对方眉头轻拧地看过来。

靳扶州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垂下眼帘，将目光别向另一个方向。

池衡则好似没注意，面无表情地解下腰间的小酒壶，一口一口啜饮起来。

只有李暮楚看到路归朝握住了云千媱的手，浑身炸毛地跳起，飞快冲过来，一把拉开云千媱，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拍在路归朝胸口。

路归朝并未反抗，生生受了这一掌。

云千媱急道：“表哥，你做什么呀？”抽回自己的手，蹲到路归朝身边，关切地问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路归朝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李暮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嘀咕道：“我也没用多少灵力啊……”蓦地反应过来，跳起道：“小废物，你装什么装！”

云千媱道：“表哥，师弟本来就身体不舒服，你还打他，打就打了，他都脆弱成这样了，你还骂他，太过分了！”

李暮楚百口莫辩：“我我我……阿媱，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云千媱道：“我这叫帮理不帮亲。”

这时，路归朝从身后拉了拉她衣袖，柔弱又坚强道：“师姐，没事的，忍一忍便撑过去了。我不会怪李师兄的，你也别责备他了。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为难。”

又来！你特么又来！李暮楚气得血流上脑，怒骂一声，扑过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望着地上打作一团的两人，云千媱松了口气。

她表哥可真是个宝藏男孩！

有了他，路归朝头也不疼了人也不乏了，比她的安慰还奏效！

*

飞舟停在不知洲的土地上。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池衡拿出地图一看，发现此地距离路家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不远，走一走便能到。

跳下船舷，李暮楚拉着云千媱躲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阿媱，你告诉我实话，你和小废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你才发现吗？云千媱翻了翻眼睛，道：“这个嘛……”

李暮楚瞪大眼睛：“你们不会在一起了吧？”

云千媱呵呵笑了两声。

李暮楚不可思议道：“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看上他……的脸了。”云千媱思索着，郑重道。

“脸？”李暮楚回头望了一眼路归朝，不得不承认，小废物这张皮相是不错，但他浑身上下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阿媱，你怎可如此浅薄？看男人不能光看他的脸。”

云千媱虚心求教：“那还要看什么？”

李暮楚琢磨了会儿，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不能和小废物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因为……”李暮楚支吾半天，没想出来原因，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咱俩之前明明很讨厌他的，你还绞尽脑汁想把他赶出无尘山呢。虽然现在吧，他没以前讨厌了，可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善类。你别被他的表象骗了。”

云千媱拍拍他的肩膀，道：“表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因为现在，是她在骗路归朝啊。哎。

两人说悄悄话时，路归朝就站在不远处，白衣出尘，端方板正，目不斜视，看上去的确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彬彬有礼的弟子。

然而实际上，他垂在袖中的指尖一勾，树枝上停留着的一只鸟，悄无声息地化作一道黑雾，穿过落叶钻入掌心。

路归朝轻阖了下眼睫，从乾坤袋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脸。

原来，她喜欢的是自己这张皮相吗？

很早之前，他从未在乎过皮相，但现在，他只觉得庆幸，还好自己有这张皮相。

*

前往路家老宅，要经过一个镇子。

众人在街边一个简陋的茶棚歇脚。池衡让其他三人将匿名信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比对一番。

云千媱凑过去看了看，只见四封信的字迹一模一样，如同复刻一般，普通的纸、普通的字迹，没什么特别的。

李暮楚一拍脑袋，说道：“会不会是那个叫薛獴的搞的鬼？他三番五次在我们手里讨不了好，就想要设置什么陷阱，让我们自投罗网。”

池衡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沉吟着。

云千媱却摇了摇头，道：“绝不会是他。”

池衡问：“为何？”

云千媱道：“他不识字。”

李暮楚道：“但可以让别人代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