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自古以来便是繁华之地。

此时街上，行人熙攘，叫卖声沸腾。长街两道，各色商铺一应俱全。因无尘山就坐落其地，且小仙门众多，各家弟子们时常出来采买、逛街、降妖除魔等，白玉京的老百姓早就看习惯了这群背着灵剑、手拿法宝、气质出尘的仙人。

所以云千媱和路归朝穿着无尘山的白袍、云纹靴、佩戴灵玉、灵剑，走在街上时，也并未收到什么奇怪打量的目光。

云千媱看中一家酒肆，正要拉着路归朝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吵架声。声音还挺熟悉。

透过窗户一看，被人群围观、站在中间的两人正是李暮楚和祝别枝。

他们吵得上头，脸红脖子粗，完全不在意围观的老百姓正指指点点。两个同行弟子一人一边拉住两人，好言相劝：“两位师兄，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去再说？在山下这样当众吵闹，影响无尘山形象，回去是要被责罚的。”

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两人冷静下来，目光碰撞几秒。祝别枝冷哼一声，抱剑转身出门。

于是和云千媱撞了个正着。

祝别枝正在气头，想到她和李暮楚的关系，又看一眼路归朝，讽刺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云千媱笑眯眯的：“祝师兄，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祝别枝冷笑：“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废话，识相一点的就让开。”

路归朝皱眉，正要上前，被云千媱眼神示意别动。只见她后退一步，客客气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祝别枝疑惑地看过去一眼，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听话。但见她也没什么多余动作，心想是真怂了，于是收起疑心，抬起下巴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谁知地上不知怎么回事变得很滑，一脚下去竟溜出去好一段距离，要不是几个弟子眼疾手快扶住他，恐怕要当众摔个屁股墩了。

祝别枝甩开搀扶的手，看看地上，意识到哪里不对，低头，从鞋底抠出一张黄色符纸，仔细一瞧，咬牙切齿：“冰符？云千媱，你！”

恶作剧得逞的少女扬起眉毛，笑得得意，却又一脸无辜善良。白衣翩跹，黑发飘摆，犹如住在云上、不染纤尘、不谙世事的仙子。

祝别枝怎么看怎么恨，想要理论，街头的行人却投来好奇目光。他不能当众欺负门中的女弟子，只好暂且忍下这口气，恶狠狠道：“云千媱，等回了无尘山，咱们走着瞧。”

云千媱神情温煦、彬彬有礼地说：“那就多谢祝师兄让道了。”

祝别枝捂住胸口，差点咳出一口血。

进了酒肆，李暮楚正头顶冒火，余光瞥见白衣衣角，怒气冲冲道：“你还敢来……唔，阿媱，你怎么来了？”

他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瞥见云千媱后头的人，脸又瞬间拉下：“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云千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表哥，发生了什么？别生气了，我已经帮你教训过祝别枝了。”

李暮楚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帮我教训他？”

云千媱眨眨眼，认真道：“欺负我表哥，那就是欺负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李暮楚笑道：“阿媱，还是你最好，咱们不愧是心连心的一家人！”恶毒兄妹二人组相视一笑。

身后，路归朝抱着灵剑，半耷眼皮，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们。

饭桌上，三人坐下。小二递上来菜单的功夫，李暮楚才发现，路归朝从刚才开始，目光就一直跟随自己，跟下刀子似的，看得人难受不已。

好像在邕州的时候，他就经常拿这种眼神看自己。

李暮楚心里犯嘀咕，又仔细回想一遍，这段时间因为云千媱的叮嘱，他的确很久没去找小废物麻烦了，可这人怎么回事，要是目光能吃人，指不准已经被他一口吞了。

好在云千媱及时出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

她把写着菜名的竹册推到路归朝面前，说：“师弟，你来点吧。”

路归朝羽睫一张一阖，端起茶杯啜一口，意味不明道：“不必，还是让师姐心中最重要的人点吧。”

“啊？”云千媱愣了愣，转头看一眼李暮楚，说，“我表哥吗？不用，他喜欢吃什么我

知道，都已经点好了。”

路归朝表情微僵，默默搁下茶杯，随手指了几个菜名。

云千媱扭头招呼小二，将勾选好菜名的竹册递过去。小二笑容满面地道了声“好咧”，忙不迭去催厨房上菜了。

云千媱回头，发现衣袖有些浸湿。一看，桌上不知怎么的多出来一滩水，视线追随而去，看见路归朝手边的茶杯碎了。

茶水倾泻出来，流到了她这边。

云千媱抬头，还没说话，路归朝面无表情道：“是它太过劣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