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侠仗义对刚过中二期、现在上初三的孩子吸引力不小,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部分其实都简单。
简单到立场会跟着看到的东西不同转变,会犯错,会捣乱,也没那么纠结,发现错了就会改。
走廊里闹哄哄吵个没完,那是属于大人的世界。
教室里的学生们壮着胆子,反锁住前门,又把后门打开,从大人的世界里偷走一个他们的新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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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新同盟。
一群学生缩成一团,盯着和穆瑜一起进来的高挑少年。
对初中生来说,这种身形已近成年人的高中生,压制力几乎是绝对的。
胆子最大的男生也不敢冒头,相当警惕地缩在课桌后面,哆哆嗦嗦攥着笤帚把。
荣野不理解他们举起笤帚和墩布要做什么,抬头扫了一眼,抱起穆瑜,找到靠窗的座位:“请帮我打开窗户。”
教室里的窗户根本就没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关门的穿堂风。
几个胆量大些的学生,见外面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要闹完的意思,蹑手蹑脚过去开窗,又绕回来看穆瑜:“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荣野坐在穆瑜的座位上,穆瑜靠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上,阖着眼一动不动。
这种安静叫旁边的孩子心慌,他们没见过这么安静的人,像是很快就会变成一阵风。
“受伤了。”荣野说,“他受了很重的伤,差一点没命。”
“差一点没命”的概念,对这些孩子来说既近又远,近是因为影视作品里不少描写,远是因为难以想象。
听到这个答案,这些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愧色:“……他爸爸真虐待他啊?”
“那不是他的父亲。”荣野摇了摇头,他单手替穆瑜解开领口,让新鲜的空气能流通。
荣野说:“他的父亲叫穆寒春,是很伟大的赛车手。”
刚念到初中的学生、家境又大都普通,还少有能关注到赛车的,只是本能被这个职业酷到,有人低低“哇”了一声。
“那为什么林家……他们都说他是峰景传媒老板的儿子?”
有人鼓起勇气问:“谁都这么说,网上也这么说。”
荣野握住穆瑜的手:“因为那是个小偷。”
那只手很冰,被他抱住的少年阖着眼,睡在太阳底下。
这是十三岁的穆瑜能承受的极限,反抗林飞捷设下的思维限制,会带来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这种无法查明的剧烈头痛,一次又一次锁住少年穆瑜想说的话,把他推进深渊。
“他原本有最幸福的家,有最好的父母。”
所以荣野替他说:“他原本该和你们一样,做又快乐又蠢的初中小孩。”
一群又快乐又蠢的初中小孩:“……”
“你不是初中生吗?”戴酒瓶底厚眼镜的男生反应一向比别人慢,反倒躲过了无差别扫射,愣愣地问,“你,你不太像初中生,你是高中部的吗?”
荣野摇了摇头,又打开保温杯,喂给穆瑜一点电解质水。
“你是他的什么人?”有胆子大的学生问,“他哥哥吗?”
这次荣野沉默了一阵,没再摇头。
他默认了这个说法,放下装水的保温杯盖,用手帕擦拭干净穆瑜唇角的水渍。
瘦弱的少年眉目舒展,像是熟睡,又有些过分苍白。
围着的学生也不由自主噤了声,轻手轻脚地帮忙倒水、打湿手帕,有人拿出自己的糖。
他们这间教室像是从大人的世界里暂时逃出来。
“……对不起。”开始有人对穆瑜小声道歉,“是我爸不让我理你的,我不听我爸爸的话了。”
荣野打开后台,调出总部分配的生命监测系统,测量穆瑜的心跳和血压。
虽然事情刚酝酿了个开头,但不论是巅峰了十余年的影帝,还是从业三年的经纪人,其实都已经提前看到了结局。
这场风波,不是林飞捷一个人要遭报应、倒大霉这么简单。
保卫科的那些人被榕树的气生根捆得死死的,没有校长和哪个年级主任能来理事。一场无人维持秩序的混乱,远没那么容易结束。
这只是个开始——但这也是最合适的开始,林飞捷不能光是自己受折磨,他还得亲眼看着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被他自己亲手毁掉,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这才是对一个野心家最大的惩罚。
荣野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这只是需要按部就班做的事,就像上个轮回里穆瑜做的那样。
他只是担心,如果提前做完了这些事,就会让不听话的人类擅自决定休息,又跑去做一阵捉不住的风。
再迟钝的榕树也已经能认出来,这不只是他的十三岁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