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抱着贴在身上的小挂件,盘膝坐在这群孩子中间。
“但你可以挣。”穆瑜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又恪守人设,拿出一支酒店送的圆珠笔,“下个月的邀请赛,带他一个行吗?”
他问其他少年队员,把笔记本放在膝上写日期赛程,示意了下目瞪口呆的高益民。
从没被征求过意见的一群少年鸦雀无声,你看我我看你,都反应了几秒钟。
“……卧槽行啊!”忽然有人回过神,“怎么把这么大个事忘了!”
他意识到在余老师面前爆了粗口,立刻自己拍嘴,又赶紧踹高益民:“傻子,快说你想去,你自己挣积分不就完了吗!”
积分能在俱乐部里兑换贡献点,贡献点是可以升级装备、配件和训练条件的——当然也得包括高等级培育舱!不包括也得包括!
少年队员们正因为没法解决的问题发愁,忽然意识到问题根本不是问题,立刻支棱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迫不及待地掰着手指头定了高益民的赛程。
“今年年末的挑战杯,俱乐部联赛,世界杯分站……还有明年——明年那个锦标赛,第一名奖金就十万!”一群人给他算,“高级培育舱能用到十八岁!你现在攒钱赶紧换过去,拖到十八岁再出‘温室’,身体能调理过来!来得及!”
高益民彻底慌了,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整个人红得发烫:“不行不行不行,哪能上这么多比赛?有十万我也拿不了第一啊,不行不行……”
“你能跳3A!傻子,练啊!”有人恨铁不成钢,跳起来锤他,“不是有余老师吗?”
穆瑜引着那个小豆丁滑出来的那一套,就算没合乐,他们也都能看得出来——步伐编排跳跃衔接,那叫一个流畅、那叫一个有韵律,完善出来做编舞,蹦一个惊艳一个。
这会儿所有少年都热血上头,没一个记得之前说好的,穆瑜就只教他们一个星期了。
……
也没人记得高益民是他们的对手。
很多事以前他们都不知道,眼睛里只有冰场、只有冰刀、只有高难度的技术。
没人知道高益民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妹妹,没人知道这傻子真这么愣,愣到打算为了妹妹放弃未来。
少年人的心胸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小到只能装下一个偏执的念头,大到摔一跤、拉一把,聊上三分钟就能交一个朋友,就能把朋友的事扯过来扛到自己肩上。
偏有人把他们逼到只能撕咬着对方的血肉、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才能活,然后摇头叹息,说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分析所谓胜负欲和竞争心。
系统从没一口气接收到这么多活泼热忱的情绪能量,抱着差一点爆表的情绪探测仪,震撼着悄悄戳穆瑜:“宿主,宿主。”
“他们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系统小声汇报,“他们现在不是对手。”
至少在这一刻,没有人把别人当对手。
或许等冷静下来,还会有人想起要争胜要变强……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这些少年成了朋友。
你有事我帮忙,你害怕我担着的朋友。
穆瑜合上笔记本,轻点了下头。
系统扒着笔记本缝,偷看上面贴着的数据条:“宿主,高益民是不是本来也有机会上这些比赛?”
“是。”穆瑜昨晚看了所有人的训练和比赛录像,用一整夜的时间,做完了所有队员实力分析,“没有了燕溪,他只凭实力也能上。”
即使是原本的高益民,在没有燕溪压制、不需要藏拙以后,也有资格参加那些比赛——更何况高益民跳出来了3A,连跳也明显比之前好。
“但这样让他上场,高益民的确会被其他人孤立……会不开心。”
系统看着模拟出的轨迹嘟囔:“谁都不会开心。”
“他们永远不会聊天、不会和解,不会知道他家里的事。”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这些少年队员也参与了讨论。
少年们之所以拼命地练、拼命地竞争上场的机会,谁盯着谁都像看仇人,谁都想要赢,只不过是因为教练。
教练眼里只能看到表现最好的那个。
这个世界的竞技类比赛非常多,赛程也长。尤其青少年组别,因为有温室和评分的前提,其实根本不至于缺比赛。
是因为燕父作为教练,先把比赛和金牌的价值分成三六九等,把对自己最有价值的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这些孩子自然也接受了这个逻辑。
但换成余老师以后,在这几分钟里,这个逻辑不知不觉就变得完全不重要了。
余老师问他们让谁上,大家一起讨论出了结果。
是整个少年组一起讨论出的结果——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想让他们的朋友上场比赛、挣钱、换个好的培育舱,是他们想让朋友有机会好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