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个少年缄默者对他们并无敌意,不是特地展开领域,那些力量在时润声离开后没多久就逸散,这才没造成更严重的影响。
那向导一滞,顿了顿才解释:“这是个比喻……就是说,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限制,不能痛痛快快畅所欲言。”
哨兵不解:“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限制?”
“当然。”向导说,“像是过去——”
哨兵问:“像是过去,能痛痛快快地给一个无辜的人定罪,还能畅所欲言地把英雄的儿子赶出村子、自生自灭?”
那向导被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脸色涨红。
“好了,先别吵。”为首的S级向导忽然开口,“别吓到那群孩子。”
——对于最近发生的诸多变化,每个村子的态度都不同,有的沉默有的观望,也有的相当抵触,甚至不惜悬赏通缉。
队伍里的向导和哨兵来自不同的村子,他们的态度,很大程度也就代表了村庄的表态。
S级向导又看了看那片金黄的落叶。
看衣着打扮,这些孩子大概都是附近村落里跑出来的。
这附近的村庄对那群银斗篷最为友好,直到现在,还有人每天都在竹竿高处放上最新鲜的麦饼,要么就举起一筐红薯、几穗玉米,一袋超级大土豆。
村子里的孩子都跟着学,也穿上了白色或是浅灰色的大兜帽小斗篷。银色的织料实在不大好找,但在日影斑驳的林子里,看着其实差别不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支由各个村庄组成的S级哨兵和向导的队伍追了好些天,动辄扑空不说,还得把捉错的孩子灰溜溜送回去。
“还是小孩子好,一点烦恼都没有。”
有个哨兵感慨,又有点好奇:“不过是不是太安静了——这么大点的普通人家孩子,玩起来都这么不出声吗?”
“他们不是普通的孩子。”那个S级向导说,“他们是缄默者。”
好几个哨兵跟向导错愕瞪圆了眼睛:“……什么?”
“这些都是缄默者,只是没去白塔注册,我察觉到他们的领域波动了。”S级向导说,“这个世界的缄默者比我们想的多。”
只是都被藏起来了。
有很多家长,在孩子觉醒成缄默者的那一刻,就已经预见了将来坎坷的命运。
所以大人们会教孩子隐藏,会宁可让自己的孩子做个普通人,会告诉小小的缄默者,在外面要活泼一点、开朗一点,一定要努力多说话。
一定要努力多说话,努力合群,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你是个缄默者。
这些孩子都非常听话,也只有在秋天里人迹罕至的树林深处,才能重拾与生俱来的安静和缄默,静悄悄地玩、静悄悄地在落叶里打滚,连笑都没有声音。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S级向导的领域里,已经渗透了‘规则’,我们是规则的一部分。”
旁边的人低声提醒:“如果质疑的话,力量会削弱的。”
“世上有太多不幸……我们没办法都管。”先前那个被噎得面红耳赤的向导沉默半晌,才又说,“绝大多数人——”
他话还没说完,错愕地止住话头,追上自己的哨兵:“你干什么去?!”
“啊,我不干了。”那个S级哨兵是队伍里最年轻的,笑嘻嘻摆手,“随便吧随便吧,我去找那群孩子玩,我早就想在落叶里打滚了。”
他一边说,一边掀开身上的任务者斗篷,随手团了团扔进领域。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向导扯着他不松手,急道,“你不需要言语引导了?”
年轻的S级哨兵点点头,表情还挺正经:“我不需要屁话引导了,我觉得你在说屁话。”
被噎到说不出话的向导:“……”
“我不赞同言语的绝对自由,不赞同伤害人的话不需要代价,世上有诸多不幸,我见一个管一个。”年轻哨兵朝那个向导做鬼脸,“不过你这种我可不管。”
他做了个斩断领域的手势,空气悄然波动一瞬:“我放弃聆听你的声音,我要走了。”
在离别类型的“言语”里,这是最不留余地、最斩钉截铁的一句。
那向导的精神领域巨震,他脸色苍白,看向为首的S级向导:“请您快拦住他!即使是S级的哨兵,没了言语的引领,也只是个强一点的普通人……”
年轻的S级哨兵相当好奇:“做普通人也犯你们的法,要被你们定罪驱逐吗?”
那向导在原地滞住,神色僵硬错愕。
为首的S级向导还在看那群安静玩耍的小缄默者,他收回视线问:“你做这个选择,是认真思考过,不是年轻气盛,是这样吗?”
“是认真思考过,也是年轻气盛。”那年轻哨兵笑嘻嘻说,“我认真思考了好几天,发现要是再不年轻气盛,等我七老八十再想起这码事,假牙都要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