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具力量的言语,当它被诚恳说出的同时,也会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大狼狗早睡熟了,傀儡师也静静躺着,呼吸平稳均匀。
小缄默者诚恳地、尽全力劝说朋友睡觉,越说越困,自己的眼睫毛一坠一坠,终于不知不觉闭上眼睛,一头扎进早有准备的银线网兜。
穆瑜伸出手,抱住自己把自己哄睡着的孩子。
系统差一点也睡过去,打了个激灵蹦起来:“宿主,小木头人好像不明白自己讲的道理。”
面对来自异乡的傀儡师,时润声就知道要休息、要睡觉,要治伤,不能放任身体和领域碎掉。
可到了自己身上,时润声就像是把这些全忘了。
小缄默者完全没发现,叛逆期晚期的反派大BOSS只是在学他说过的话。
时润声不想让他的傀儡师朋友碎掉,想给他的朋友自由,送他的朋友回家。
可时润声自己只想变成一阵风。
“会明白的。”穆瑜说,“要一点一点来。”
系统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宿主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穆瑜抱着几乎是一睡着,眼泪就瞬间涌出来的时润声,把满脸泪痕的小花猫放回被子里,用泡过温水的小白毛巾轻轻给他擦脸。
穆瑜伸出手,轻轻拨开小缄默者汗湿的额发:“怎么会,我这时候可睡得很好。”
系统这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缠在宿主手上,用绷带的一头逗小木头人打喷嚏。
穆瑜也笑了笑,他送过去一阵风帮绷带的忙,又把另一缕更轻柔和缓的风,送进时润声的梦。
变成风其实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很自由,不会再累、不会再难过和茫然,只不过久了就会有一点寂寞。
风是无法停留的,这一点不太好。
不能吃想吃的东西、不能煎鸡蛋、不能买糖葫芦,什么时候该吹就得赶紧吹,每天二十四小时工作不能退休……这就更不好了。
所以傀儡师也不打算带小木头人走这条路,他可以帮时润声做一场变成风的梦,在梦里去追同样变成了风的爸爸妈妈。
有些事,痛痛快快地做几场梦就足够。
就只是想回家、哭花了脸都不肯出声的小花猫,就该被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衣服裹着带回家。
不论到什么时候,一个很乖的好孩子,都是不该变成一缕抓不住也看不到,永远漂泊和流浪的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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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缄默者是在树梢上醒过来的。
他正被银线理直气壮地扛着,在刚出太阳的林子里随处闲逛。
时润声被风从梦里送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看见一窝毛绒绒的团子小鸟。
时润声:“……”
毛绒绒的团子小鸟:“……”
刚觅食回来的鸟爸爸鸟妈妈超级凶,呼啦啦扇着翅膀,急速俯冲着冲杀过来。
“啊啊啊对不起!”小缄默者拍着胳膊,试图急速降落,“我没有要伤害你们的孩子,我睡过头了!”
银线咻地把他拽离战场,大狼狗兴奋地蹦着高,一边“汪汪”叫一边晃尾巴,给小主人看篮子里刚采的蘑菇。
“啊啊啊这是毒蘑菇!不能吃!”小缄默者火急火燎跑空气步,“不可以,也不可以拿到村子里卖!”
说要来林子里看小鸟,就要来林子里看小鸟,言出必行、擅自把小BOSS当风筝领出来的反派大BOSS抬起头,给他看捡到的小竹竿。
“啊啊啊您千万不要动!您手里的是竹叶青!”小缄默者十万火急落到地上,冲杀过去,“这种蛇有一点毒!”
刚醒过来的时润声就忙成了一个小陀螺。
小缄默者跳到地上,用领域把那条竹叶青送得远远的,反复检查反派大BOSS手上有没有伤口,一边向鸟爸爸鸟妈妈道歉,一边及时拦住想叼着毒蘑菇去卖钱换大骨头的大狼狗。
全能的小BOSS简直成了反派团队里不可或缺的一员,忙得额头上都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确定了大家都没有受伤,时润声才松了口气,擦了擦汗:“是我不好,我睡过头了……您吃早饭了吗?”
傀儡师摇了摇头,用银线把他举起来,晃了两下。
时润声这几天都没来得及做任务,晚上又是在小木屋过的夜,已经没了什么存货,啪嗒一声掉下来一包西红柿汁。
银线:“……”
时润声:“……”
小缄默者被放回地上,被恼羞成怒的银线袭击痒痒肉,笑得站都站不住,眼疾手快地把没摔破的西红柿汁收好,没让大狼狗吞下去。
“我去接几个委托,您和大狼狗在这里等我。”小缄默者笑着揉眼睛,“请放心吧,我挑那种做的快的委托,不会浪费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