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准时润声向其他人求救。
杜槲反复告诉时润声,缄默者求救和喊疼,会让队伍里的其他向导动摇,再使用缄默者的时候,言语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为了让时润声牢记这一点,他甚至还亲眼带时润声去看了这一幕——有个向导因为心软,没能立刻向缄默者转移伤害。
晚了一步,残暴的古兽灵撕碎了哨兵,又咬穿了那个向导的喉咙。
这一幕并非杜槲捏造杜撰,它的确出现过,就被存放在村子的任务资料室里,是一块浸透了鲜血的留影木所留下的最后影像。
影像的主人公是时润声的父亲和母亲。
杜槲告诉时润声,那次任务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领队的“不忍心”。
系统就一直奇怪,小木头人的年纪这么小,怎么就想到要去翻村子里的任务资料:“是那个破吸血树带他去看的!”
像这种任务资料,内部的哨兵和向导如果级别不够,都不一定能查看,小缄默者早就已经被自己的村子驱逐,居然还能叫时润声顺利翻到。
“他断章取义,那不是完整的留影木!”
系统拿着堪比马蜂的小机关枪扫射杜槲的腿肚子,少说能扫了一百来枪:“其实时润声父母的队伍里,缄默者根本就没被用来转移过伤害!”
时润声的父母早就发现,缄默者的领域在内不在外,那是种极为坚定、不受外界干扰的力量。
那份缄默者手记也是时润声的父母保存下来的。
他们始终认为,缄默者之所以显得上限不高,只是没有找到力量的正确使用方法。
缄默者的力量并不明显、并不立竿见影,那是种春雨似的力量,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而那一对A级向导与哨兵被责备的原因,也并不仅仅是他们导致了任务失败,而是因为他们不肯按照正确的“使用方法”来支配缄默者。
那是一对生性温柔,从不使用支配性言语的A级向导和哨兵。
他们会领着小小的时润声,去听春雨的声音,去林子里探险,给被剥皮入药的杜仲树穿衣服。
他们的任务失败并非失误,也不是什么阴谋,只是遇上了一头失控的残暴古兽灵,被困进了无法逃脱的领域。
即使是这样,时润声的父母也没有逃跑、没有退走,保护着其他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队伍里的那个从未被使用过的缄默者,用尽力量,与那头古兽灵同归于尽,让活着的人得以回了家。
如果不是被恶意截去了留影木的其他部分,只剩下那一小段枝杈,那本该是一场被所有人铭记的战斗。
“现在那棵破吸血树也没法向人求救了,谁都听不见他说的话,觉得他脑子有病。”
系统还趁机用了大木棒和大铁锤,尚且觉得不解气,揪着大狼狗四处乱飞的毛毛:“可惜,要是能找回那棵留影木就好了……”
穆瑜问:“找不回来吗?”
“被烧了。”系统翻了世界线,蔫巴巴汇报,“有人不想让缄默者被承认。”
留影木是这个世界的特殊树种,可以记录下经历的所有画面,再经由言语引导投影,算是这个世界的任务记录仪。
那名缄默者在自爆领域之前,把完整的留影木取下来,托付给了活着的人。
可惜并非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心存感恩——总有人会恨,很自己为什么不能全身而退,恨保护者为什么不能尽职尽责。
在那样惨烈的一场战斗里,能活下来、逃回去的人,本就各怀心思。
缄默者的实力被承认,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战斗体系乃至力量体系要被彻底颠覆,不需要被人引领、不需要被人保护的战斗者,这几乎能弥补哨兵和向导的全部缺憾。
稍有心的人,其实就已经开始注意到,S级向导升级后可以领域内化、S级哨兵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原本就是缄默者的进化方向。
有别有用心者,截取了那段留影木,只留下了最惨烈的一段,活下来的人最终选择了沉默。
用在放弃和逃跑上的言语,一旦出口并被赋予力量,就会无形中反向引领说出言语的人,会逐渐失去原本的勇气,选择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沉默、冷眼旁观。
……
“再找找。”穆瑜说,“说不定还能找到。”
系统其实已经翻了半天了,闷闷不乐:“像这种关键物品,涉及到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即使倒退世界线也不会重置……”
如果能够证明缄默者真正的战斗力,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就将被彻底颠覆,也再不会被限制在哨兵与向导的固定模式。
白塔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穿书局再如何干涉,也无法在这种涉及世界线走向的关键节点上,强行予以扭转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