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靠在榆树下观战,慢慢喝着酒杯里的槐花酿,让不停把太阳往山上拽的蜻蜓落在自己肩上。
大狼狗追着小缄默者、小缄默者追着银线满院子绕圈:“啊啊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穆瑜笑了笑,举起商城出品的拍立得相机,又照了几张照片。
……
一场短暂的追逐战结束,小缄默者已经累趴在大狼狗背上,完全没力气动,也没力气去找家务做、没力气模仿这片领域的振动了。
时润声头一次玩得这么开心。
他的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淌,翻身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里还是没玩够的、亮晶晶的笑。
大狼狗拱着他的手臂,扯他的袖子,想拉他起来继续玩。
“不行,不行了。”时润声悄悄告诉大狼狗,“我是真的跑不动了,我跑饿了,能吃一大张麦饼和一只烧鸡。”
话音刚落,树上就垂下来两根银线,摇摇晃晃吊着两张烤得又松又软、外壳脆香的麦饼,和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时润声:“!!”
小缄默者抬起头,看到坐在树枝上,正用银线拴着好吃的钓朋友的傀儡师:“……”
傀儡师坐在树枝上向下看,愿者上钩,把烧鸡在他鼻子前面晃来晃去。
时润声笑得肚子痛,忍不住直揉眼睛。
他在院子里跑了半天,玩得浑身都没力气,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对——您吃饱了吗?”
小缄默者又本能地想说“对不起”,想起规则才赶快咽回去:“我不该只顾着玩的。”
“为什么不该?”傀儡师问。
小缄默者怔了下,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因为我有正事要做,有很多更重要的事。”
傀儡师问:“比拯救世界还重要吗?”
小缄默者:“……”
那、那可能也没有。
他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收拾一下铺在草地上的餐布。
来自异乡的傀儡师显然认为这件事不重要,用银线给小缄默者系了块餐巾、放了张小餐布,拿出来两个盘子,把麦饼和烧鸡在餐布上放好。
槐花酿被倒得满满当当,饿坏了的小缄默者不自觉咽了下,被从树上跃下的傀儡师牵着,领着去湖边洗手。
十九岁的傀儡师,握着小缄默者的手,认认真真地用清凌凌的湖水洗干净。
时润声看见湖水里的月光。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碰到傀儡师的胸口,仰起头,小声问:“请问……请问我被绑架的时间,满一个小时零一分钟了吗?”
“还没有。”穆瑜温声回答他,“还差得远。”
时润声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有点仓促地闭上眼睛。
小缄默者的喉咙轻轻动了下,闹钟就放在不远的地方,他看起来很想去看一眼时间,却又忍住了没看。
因为没有去看时间,挽起的袖口下,裂痕又蔓延开一点。
“你在难过吗?”傀儡师问。
时润声闭着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他被牵着手,坐回榆树底下,把两个大鸡腿分给来自异乡的傀儡师和大狼狗,自己小口小口吃着麦饼。
傀儡师喂了他一点槐花酿,又喂了他一小块土豆,一小把玉米粒,一点撕好的鸡肉。
银线的投喂技巧相当熟练,还顺便用眼前的食材做了一小份土豆泥,浇上了相当美味的肉酱。
等小缄默者把塞得满当当的腮帮咽下去,傀儡师才坐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为什么难过?”
“我不知道。”时润声说,“可能是因为我太开心了,我不该这样……得意忘形。”
他小声问:“我猜时间已经到了,对吗?我该回家了。”
傀儡师问:“你想回家吗?”
小缄默者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其实有些迟疑,很慢,但还是轻轻点下去:“我保证了……”
“完全没问题。”傀儡师把他抱过来,“我们原本的约定就是这样,所以你当然可以回家。”
傀儡师说:“这不是一个一次性的约定,我们明天还会再见。”
傀儡师把小闹钟交给他:“明天的这个时间,我会再来绑架你一个小时零一分钟,一言为定。”
小缄默者立刻用力点头,他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双手郑重地接过小闹钟,和银线拉钩:“一言为定,我一定会按时等待您。”
——他会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等待。
或许更多,可能提前两个小时,他就开始盼着被绑架了。
傀儡师问:“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小缄默者连忙摇头,他紧紧攥着那个小闹钟,接过大狼狗的链子:“我可以自己回去,请您放心,我有领域。”
他的领域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比过去更坚固、更牢靠,展开的速度也比过去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