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小哑巴看着老实,居然这么养不熟。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天、一个晚上,时润声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个傀儡师!
难道时润声宁可被做成傀儡,任人支配,也不愿意再回家了?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傀儡师?”A级哨兵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他的手段很残忍吗?会不会对缄默者造成无法修复的伤害?”
杜槲抱着越来越疼、仿佛正寸寸碎裂的手腕,恨意愈盛,阴沉着神色笑了声:“天知道,看他造化吧。”
……傀儡师可不是什么良善的货色。
杜槲可还清楚地记得,上辈子那个藏在兜帽底下、垂着头温驯不动的,全凭银线牵引的小木头人。
等时润声吃过了苦头,就知道害怕,知道回来了。
说不定就算被做成傀儡,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不知道傀儡自我修复速度怎么样,有没有缄默者这么快。
说不定现在傀儡师就已经下手了。
那个妄图反抗他、逃离他的小哑巴,说不定正被极细的线勒住手脚动弹不得,栓整整一晚上。
那些线会割开时润声的皮肉,叫他记着什么是疼。
缄默者的心防会在恐惧和绝望里崩塌,然后被对方拿走领域,从此再也没有开口的权力,只能听,只能照做。
这样做出来的傀儡,甚至用不着线牵引,只要言语就能驱使,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意识。
到了这个时候,时润声就会知道后悔,知道不该乱跑,知道不该擅自逃走。
心防崩塌的缄默者很好驱使,言语没有力量也没关系,为了不被丢掉,什么都会去做。
他可以原谅时润声,把时润声带回家。
杜槲在这样的想象里得意起来,他冷然着眯起眼睛,丝毫没有察觉有极细的、和他想象的完全一样的线,正从他失控的向导领域里悄然探出来。
有走在前面的哨兵回过头,正想向杜槲请示要不要解散,看清身后的情形,错愕惊惧出声:“杜队!你怎么——”
杜槲没跟上来,仿佛被线勒住手脚,吊在了半空中。
杜槲不知沉浸在了什么念头里,居然也直到听见这一声喊,才倏地醒过神,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回事?!救我!快来人!”
他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却从手脚炸开足以吞没神智的剧痛——就在刚才,他还在得意洋洋地编造这样一场梦。
虽然言语对外失去了力量,但造梦的能力还在,杜槲一度甚至猜测,这是不是某种向S级向导进化的预兆。
听说S级的向导不仅能用言语赋予哨兵力量,还能通过领域内化,将这种力量引导到自己身上。
假如真是这样,向导的身体孱弱和战力不足就都能被弥补,再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因为说不出话就担惊受怕到疑神疑鬼。
……
就在刚才,杜槲还在盘算,不论那个傀儡师把时润声带走干了什么,等时润声一回来,就把这场梦植入那个小哑巴的意识里。
多亏那个傀儡师,他发现了把时润声变得更好用的办法。
杜槲专心编造这场梦,甚至直到被从梦里探出的细线拴住吊起,依旧浑然不觉。
“是不是傀儡师来了?”队伍里的哨兵立刻警戒,向导也纷纷展开了领域,却一无所获,“怎么回事!傀儡师在什么地方?!”
A级哨兵快步过去,想要扯断那些线,却扯了个空:“你得指引我!”
“我摸不到线!你是被什么吊起来的?”
A级哨兵对杜槲喊:“我们可能落进了什么陷阱,我需要你的‘言语’,我看不到这个领域的边界在哪!”
杜槲睁圆了双眼,他的神色尽是不可置信,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高声喊:“去叫其他人!”
别说他现在用不了言语,就算是能用,这种被错愕慌乱笼罩的状态,说出来的话也不可能有任何力量:“快来帮我,这些线要把我的手勒断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叫他更惊惧和不安。
他吼出的这些话,像是突破不了某种屏障,在脱口而出后,就一个字都没了声音。
代替他的,是那个哄骗时润声,大义凛然地说着“如果可能的话,我宁可自己来承担这一切”的“杜槲”。
他看见“杜槲”让其他人向远处撤离,远离这个不知是什么陷阱的古怪领域——那些人竟然当真服从了命令,连那个A级哨兵也在稍作犹豫后,也转身没入了森林。
没有向导的言语指引,即使是A级哨兵也难以发挥力量,就算留下,也只有任人随意宰割的份。
“我去找帮手!”A级哨兵对他说,“你等一等,坚持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