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肥羊先生毫无疑问,当然是被这位信使神通广大的本领彻底折服了,在电话边上问:“我有这个荣幸,见一见这位沉着冷静、英勇无畏的大信使先生吗?”
沉着冷静、英勇无畏的大信使先生:~(*≡▽≡*)~
“唉,大信使先生走啦,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路南柯可不想让大肥羊先生替自己担心,被夸了就心满意足,高高翘着尾巴,“下次我一定让他向您问好。”
在和大肥羊先生一起的家里,他当然还是那棵又娇气又难养的小槐树,需要最好的种树人施展本领,才能精精神神地扎根长叶。
路南柯说:“我给您打电话,是想请您接我回家,那个大黑球太恐怖,我被吓得走不动路了。”
路南柯赶紧补充:“不过您放心!我一点伤都没有受,一片叶子都没掉,根也扎得好好的。”
说到这儿,累迷糊的小信使还愣了两秒,想了想自己的根不就是埋在土里,什么时候扎下去过。
但小信使已经实在累得晕头转向,连眼睛也睁不开,没力气再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了:“这里有一棵小槐树申请回家……请您来接他吧,可以吗?”
路南柯说:“我很想回家……”
“当然。”大肥羊先生说,“我这就来接他。”
大肥羊先生问:“有什么显眼一点的标志吗?我这就去接我家的小树,我想一眼就能看见他。”
路南柯连忙让大肥羊先生稍等,努力眨着眼,让自己能稍微看清一点儿东西。
……他在看见眼前的情形后怔住。
映入小信使眼帘的,是充斥着视野的、鲜艳飘扬的红布条。
绑在他手腕上竖大拇指的红布条。
把干净的、搀着阳光的水细心地往他嘴里一点一点喂的红布条。
跟风里落下来的雨一起玩的红布条。
扛着自己从土里蹦出来的小槐树,扎着马步晃了三晃,正偷偷摸摸要跑回家的红布条。
“我……我做梦了。”路南柯小声叫好兄弟,“快,帮我揉一下眼睛,使点劲。”
红桃K这会儿已经飞快适应,正用扑克牌魔术骗几个小红布条打蝴蝶结,有求必应:“来了!等着。”
红桃K扔下扑克牌,帮那几个小红布条把蝴蝶结解开,当场相当周到地给好兄弟来了一套眼保健操。
路南柯轮刮完眼眶,重新睁开眼睛。
红布条还在。
小槐树不在了。
小槐树被偷着扛回家了。
因为路南柯说小槐树要回家,所以非常听话的小槐树自觉从土里跳出来,挥动着枝条被当场拐跑。
根据远方的小槐树发来的消息,它正绑着超级漂亮的红绳,在一个巨好看的超大号花盆里,乐不思蜀地舒舒服服泡营养液澡。
一起在家里的,还有戴着漂亮的金栗色小卷毛假发、已经扎进土里的根,小槐树和根排排坐,乖乖等着苗圃专家先生来帮忙重新嫁接。
……他的自行车说不定也成精了,非常有主见地一路飞飙,不然骑着自行车的大肥羊先生,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快到现在就能被他一把抱住。
路南柯发现自己的手也很有主见,正紧紧抱着大肥羊先生的手臂。
其实所有信使都知道——所有意识都知道,世界上有个最舒服和安全的地方,什么大黑球也抓不走,什么黑气也侵蚀不了。
只是可能还没来,可能还要等,可能非常难找,要走很远的路,依然找不到。
一小团小信使,蜷在大肥羊先生的身边,身上的每一处伤都在悸栗,被柔软的布条轻柔抚拭。
红桃K变了几个魔术,完全被捧场的小红布条们捧得得意忘形,正猖狂地叉着腰得意大笑,暂时没有时间朝哭鼻子的好兄弟做鬼脸吐舌头。
……
路南柯的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
这次是他自己要哭的。
又娇气又难养的小槐树,当然要哭鼻子,他这叫敬业,他肯定是世界上最敬业的小骗子。
最敬业的小骗子噼里啪啦地掉眼泪,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多红布条,他不知道自己值得什么人牵挂,但他高兴得要哭了。
“是我把大黑球赶跑的。”小骗子哭着说实话,“是我,我就是那个又沉着冷静、又英勇无畏的大信使,我向您问好。”
英勇无畏的大信使哭着比划:“我特别厉害,我就,这样,然后这样,然后一拳!就把那个大黑球赶跑了。”
“我其实吓得够呛,但我腿一点都没软,也没跑。”大信使抽抽噎噎,还坚持要挺胸握手致意,“我可害怕变成小黑球以后回不了家了,我可害怕回不了家了。”
穆瑜郑重地向他回致以问好:“怎么会有这么勇敢和坚定的小槐树?我是他的终极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