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牵着小雪团的手,教他用鞋带系双层小蝴蝶,一只一只重新仔细系好。
系统叼着哨子,看了一会儿宿主和小反派绑鞋带,又调远视野,看了看高益民。
“宿主。”系统还以为穆瑜是准备走平易近人的温情攻略路线,根据统计,这种路线在综艺里的舆论效果最好,“高益民好像还没找到感觉。”
穆瑜说:“不急。”
这里是伯格黑德俱乐部。
在这里训练的花滑少年组,是这项运动中天赋最为顶尖的少年人,性格或许迥异,但无一例外,都有傲气内敛于胸。
这些孩子在燕父手下,成了转瞬即逝的冰上花火,要想绚烂,要想被人看到,就得抱着疯狂燃烧殆尽的觉悟。
既然打算拿到绑定燕隼的资格,穆瑜就不会什么也不做,但在这里循循善诱春风化雨,没有任何意义。
穆瑜牵着燕隼的手,带小家伙去坐冰滑梯,走到最高处时,被一道人影拦在面前。
燕父盯着他,神色仍有忌惮不安,却又透出压不住的阴鸷。
……燕父终于隐约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看着眼前的“余牧”,想不通这人有关花滑的储备是哪来的,也想不通燕隼的跳跃怎么会这么优秀。
由于自身就是伯格黑德的教练,燕父没有参与这一环节,在拍摄区旁观,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后悔让对方这么轻易带走燕隼、加入节目。
可节目对外直播全程关注,即使想要变卦,也已经彻底来不及。
“余先生。”燕父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他追问,“你要带燕隼做什么?”
穆瑜领着小雪团,给他看了眼号牌:“滑滑梯。”
燕父:“……”
神他妈滑滑梯。
燕父死死咬着牙根,抬起手,拨开不知长了什么胆子、竟然敢跑到自己眼前晃悠的燕隼。
他是想问余牧究竟要折腾到什么地步。
要早知道燕隼有这个天赋,燕父就会教他,哪怕把人教成个不会说话的花滑机器,只要能上比赛能拿奖就行了。
可现在闹成这样,就算燕父想要留下燕隼,余牧也无疑不会同意。而余牧手里那张底牌,给燕父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挑衅。
……况且,需要紧急处理的,还有另一件更为要命的事。
燕父必须为自己的执教方式找到个合理解释。
余牧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那支手杖轻描淡写点的几下,全点在燕父不为人知的软肋上。
……这还只是个开始。
他不知道余牧究竟懂多少,也不知道余牧还打算折腾出多少新花样。
有些事,在同行间和专业领域内不是秘密,但这样直白的暴露出来,一样会让他声誉扫地。
燕父看了眼跟上来的摄像,深吸口气:“……我希望你不要贸然指导我的队员。”
“我对他们是最了解的,他们每个人的数据,体能优劣,心理状态,我都有详细的资料。”
燕父说:“余先生,您或许懂一点花滑,但您不是带他们的教练。”
打好的腹稿才说到一半,就又看见燕隼跑出来晃,燕父心烦地蹙紧眉,伸手就要避开镜头把人搡开。
穆瑜的手杖更稳,拦住他的手臂,一拨一挑,把小家伙护回自己身边。
“……”燕父的手肘一麻,险些维持不住冠冕堂皇,硬咬了下牙。
他站直身体:“高益民进俱乐部的时间太晚,练野路子的时间太久,动作已经成型了。”
“硬要纠正固有习惯,只会让他彻底做不好动作,连原本擅长的部分也丢掉。”燕父一口气说下去,“你这样只会毁了他,余先生——”
他的发言还没说完,身后冰场上,忽然爆出一阵惊呼。
燕父下意识回身,脸色骤变。
高益民在角落里挑战3A,他本来不想信余牧说的话,可一旦听了又哪那么容易忘——更何况身体的反馈更真实也更直接,几乎立竿见影。
天赋摆在这里,到了这种水准的少年运动员,哪怕意识上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本能也会促使他,去选择最合适的那一种。
被那柄半旧的合金手杖点住脚踝,不轻不重推到位的、新的发力点和踝关节姿态。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调整了动作状态,又用新动作摔了一次、两次……摔了十三次。
第十四次,他在起跳后意外蒙对了轴心,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旋转过三周半。
冰刀重重砸在地上,冰花四溅,明亮的灯光下,四周寂静无声。
在系统的掩护下,恶狠狠逡巡了三次的小反派终于找到机会,护着穆瑜,重重踩住了燕父的脚趾头。
高益民踉跄两步跪在地上,投过来的视线有惊愕有嫉妒,他茫然大口喘气,扶着紧紧绑了两圈鞋带的冰鞋,抬头看向冰滑梯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