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听见头几个字就脸色煞白,呛了一口冷气,咳得天翻地覆:“没,没有!”
虽说他的确是……按照坎伯兰先生的吩咐,暗地里照看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究竟有多大后台的“余编剧”。可对面也严厉三令五申,决不能被发现半点端倪。
副导演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生怕搅进什么等闲人不该碰的暗流汹涌,心惊胆战,话都解释不清楚:“余编剧,您,那个,其实——”
“我欠他份人情要还。”穆瑜说,“放松。”
他的确有话要对坎伯兰说,对方这个状态,连传话器也未必做得明白。
副导演埋着头,战战兢兢拼命放松:“……”
穆瑜不会让燕隼一个人待太久,更何况燕母还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目光阴沉,不断朝两人的方向打量。
穆瑜示意副导演跟上,边对他说话,边往角落走,回去找依然死死捍卫塑料袋的小雪团。
副导演亦步亦趋跟着,听穆瑜说了几句,原本生怕听到某些豪门秘辛的担忧落了空,却又在听清完整内容后错愕停步。
“不是件简单的事。调查周期会很长,前期的股价波动和舆论风波是难免的,要放长线……”穆瑜回过身,“怎么了?”
副导演飞快看了不远处的后场准备区一眼,低声问:“您是说,他们都有可能——”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副导演看了看穆瑜,闭上嘴,把话硬生生吞回去。
……说来也实在离谱。
当初余牧来应聘,想做临时替补的编剧,也是他面试的。
这份工作的重心在笔上功夫,节目组招人,多半注意力放在纸面上,并没多留意余牧这个人。
可就算再不留意,几次接触下来的认知也大差不差——副导演对余牧的印象,无非是个早叫灯红酒绿泡透了的软骨头,整日吃喝玩乐,沉迷耳目之欲,那点天赋早消耗殆尽。
这种人并不少见。“温室”能培养出相当优秀的下一代。一旦脱离了时刻的监督管教、不必再接受评分以后,却有相当一部分人,堕落的速度远比预期更快。
谁也没想到,等余牧真来了综艺现场,竟然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先前对方沉迷带孩子,身上的气质转变潜移默化,还不算太过明显。
……也不知道那位燕夫人哪里想不开,跑去找余牧,私下里说了什么。
副导演再来找余牧,一眼看见人,心底其实已经惊诧。
穆瑜要说的差不多说完,不再过多耽搁,回到角落,半蹲下来接住燕隼。
他收好原封不动的一塑料袋糖,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颁发了一枚“保卫糖果勋章”。
小雪团第二次被颁奖,牢牢攥着木头刻出来的奶糖,紧贴着穆瑜的裤腿,仰头看他,眼瞳漆黑,站得笔直。
穆瑜低头牵他的手,眼睛里带着笑。燕隼正盯着他看,那点笑意落下来,恰好掉进漆黑干净的眼瞳里。
像有水纹漾起,无声拨开浓深寒意,于是冰封初融。
……
综艺的下一个环节,是“冰上体验”。
节目邀请了少年组花滑队员,五组家庭会在引领下进入雪谷的核心部分——当初由伯格黑德俱乐部投资,据说是花费无数心血、至少献祭了数十个建模团队发际线打造的虚拟冰场。
到现在还有流传下来的段子。某建模团队核心程序员被伯格黑德那个精益求精的经理人逼疯,毅然辞职跳槽,精挑细选了新的下家。
……然后,在他开始迎接新生活、快乐入职的第二天,就和新团队一起被拉去伯格黑德俱乐部,躺进睡眠舱继续盖起了冰场。
数据库脚本都没动,连睡眠舱都还是那个熟悉的睡眠舱。
前后两份工作衔接得那叫一个无缝,最终还是献祭了那位程序员的所有头发。
“说是虚拟冰场,其实去过的人都知道,叫‘冰雪世界’更恰当。”
负责宣布流程的编导进行了简单介绍:“接下来,诸位会和集训的少年组花滑成员一起,在里面度过为期一周的冰上生活——请放心,只是体感时间。”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晚上二十点四十分。今晚二十三点之前,这档节目就会结束录制。”
“今天辛苦大家了。”
编导说:“等到时候,大家就能回家。”
录制节目毕竟不如在家里舒服,又要时刻按照父母的要求,保证在镜头下表现良好,许多孩子已经开始隐隐失去耐性。
听到可以回家,不少家庭都松了口气,有些小孩子已经克制不住地发出欢呼声。
编导一边解说一边发放设备,穆瑜接过自己和燕隼的通讯器,半蹲下来,帮燕隼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