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过来就要扯着闻枫燃走,却还没来得及拽到少年手臂,肩头露出的恶鬼文身就被一柄手杖抵住。
穆瑜神色平和,他今天穿了件休闲款式的工装夹克,并不如西装乍眼醒目,不明就里的人看不出这些衣服和工装的区别,只当他气质特殊才看着不同。
大片文身的效果一向醒目,在有些帮派里用来斗勇耍狠,甚至还有门道区分等级。也是因为这些负面影响,才会让许多人见文身就想到不正经、走歪路。
那柄手杖抵住恶鬼狰狞的青面,不躲不让,已经算是明晃晃的挑衅。
那人脸色骤沉,抬手就要拨开:“你他妈——”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被肩头寸劲炸开的痛楚掐住声带,踉跄着向后跌出几步,难以置信跌坐在地上。
先前摔出去的拳师瞳孔一缩,猛然扭过头,按了下仍疼得仿佛针刺的胸口。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闻枫燃的身上,他看见了闻枫燃抄的砖头,也看见了那找死的小孩,却唯独没注意这个站在角落、腿脚不方便的所谓“经纪人”。
只有拳师自己知道,那一下根本不是什么风太大了,他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剑突。
剑突那地方最怕重击,他没防备,一下就重重岔了气,疼得往后急躲,又眼前发黑看不清,才会那么狼狈地摔出去。
是这人在暗地里帮忙捣鬼——这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一下就差点砸掉了他半条命!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硬茬子,手上真有点要人命的东西!
一时间,有几个看出端倪的人彼此对视,看向穆瑜的视线都有些错愕惊惧,谁也没敢立刻再上前。
“生死状不合法。”穆瑜说,“是可以作废的。”
后面一个愣头青嗤笑出声:“你说作废就作废?当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吧?”
拳师在鱼摊子里挣扎了半天,回头瞪过去,脸色已经连白带青。
偏偏后面的人不知好歹,还在语带嘲讽地威胁闻枫燃,要野小子认命,老老实实回去,给他们继续打拳挣钱。
闻枫燃看不见身后情况,听见这话,急得用力挣,额头都憋出了一脑门子汗。
“小老板。”穆瑜低头问,“要认命吗?”
闻枫燃刚看都不看地给自己又签了份卖身契,换了弟弟妹妹好厚一摞货真价实的入学邀请,恶狠狠咬着一嘴血沫子:“认个屁!”
“命认我我不认识它!”
“我他妈要带我弟弟妹妹过好日子,堂堂正正做人的好日子!”
少年嗓音凛冽得透着血,一砖头狠狠砸碎禁锢自己的笼子:“谁他妈还要拦,来啊!打——”
他记住了假经纪人说的,不提“死”,把“打死我再说”咽回去,好好一段特别有气势的发言就卡了个壳:“打,打——”
穆瑜哑然,温声说:“打一场吧。”
“痛痛快快打一场,以后再不打了。”穆瑜在他背上轻轻一按,“以后去过好日子。”
闻枫燃狠狠拿袖子一抹脸。
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胸口烫得像是刚拿开水泼在天窗上。
那是他十三年里最高兴的一天,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快过年了,他们擦干净了孤儿院所有的窗户。
一群小黄人被他带着,人手一块抹布玩命擦,擦干净一层叠一层的污垢机油,擦得玻璃咯吱咯吱响,放进来亮堂堂的太阳光。
血红大野狼拎着块砖头,炸着毛凶狠地冲了上去。
一起冲上去的还有和小傻子顺利沟通完毕、听说这里有三十几张糖纸可以发的雪团。
大野狼一板砖一个大混混,总觉得自己手里的砖头隐约没砸实,一低头就看见不约而同出手的漂亮小孩。
雪团一脑袋一个大混混,总觉得和平时的力道隐约不同,一抬头就看见不约而同出手的128号红毛朋友。
双方一致认为对方果然是好身手,相互抱拳,并礼貌互赠大拇指。
穆瑜有修车摊老板悄悄还回来的自行车代步,从容见缝插针,用手杖往外清人,一边询问小老板对住宿方面还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系统刚被宿主当高尔夫球打出去,威风凛凛地把那个拳师砸进了鱼摊,现在又被当台球打得到处乱飞,激动到不行,用雪团能听见的频道欢呼:“咩啊!!”
穆雪团小同学很喜欢这个词,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很有气势:“咩啊!”
从没开过口的小傻子紧紧攥着小棉花垫,目不转睛盯着哥哥用板砖抡人,第一次放声大喊:“咩啊!!!”
宛若置身羊群的闻枫燃:“……”
本来就没想打、只想快跑的拳师:“…………”
穆瑜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捏了下闸,撑住自行车,打开笔记本:“小老板,那个学校有一项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