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教他这样的道理不对。在燕家,他如果没有把自己洗得足够干净,就会被燕溪塞进壁炉里。
燕隼自己就是被当做“不干净的东西”,被他的养父母、生下他的父母,被所有认为他不配活下去的人,亲手清理掉的。
彻底失控的燕隼,亦或是“燕逐末”,在那之后就隐匿进看不见的深渊,像是潭不流动的死水,却搅起了数不清的汹涌风波。
……
咖啡泡好了,飘起袅袅香气。
穆瑜端着咖啡,回到沙发前坐下,逐页翻阅系统传给自己的资料。
系统跟着飘过去:“宿主……我们还撞他的脚趾头吗?”
资料片已经暗示得很清楚,在参加综艺时,余牧会被燕逐末找到,带走囚禁。
囚禁过程中,燕逐末使用了某些方法,摧毁了余牧的心理防线,把对方弄成了疯子。
他们还有三天就会去参加综艺,时间点恰好对得上。要是计划不变,从现在开始,系统就要把所有算力投入实景模拟,准备一场逼真且离谱的车祸了。
“撞。”穆瑜说,“我们轻轻的。”
系统应了一声,一头扎进实景模拟,虚拟空间转眼出现了两辆针锋相对的豪车。
穆瑜打开“余牧”视角的录像,重新从头到尾拉了一遍片子。
整理出关键人物和剧情,穆瑜又做了几次思维导图,但都不怎么顺利,推不出想要的结果。
系统那边相当热闹,机械音在刺耳的刹车声、惊呼声、叫骂声和叮叮咣咣乒里乓啷里传出来:“宿主,您在做什么?”
理论上来说,系统和宿主的意识海绑定,运转的时候,消耗的也是宿主的心神和脑力。
车祸模拟小游戏就够耗能的了,穆瑜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相当复杂费脑。
系统探头出来,悄悄看了一眼。思维导图上一整页全是人名,线团错综复杂搅在一块儿,乱得跟被猫挠了似的。
生怕一不小心就烧了宿主的CPU,系统从意识海忧心忡忡地飘出来,把自己变成了个冰袋。
“想给他请个老师。”穆瑜道了声谢,把冰袋敷在额头上,“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系统被烫了一下,滋啦一声冒起一大片水蒸气:“……”
“宿滋啦主。”系统,“您是想改滋啦变燕隼的滋啦命运吗?”
早知道穆瑜走过的世界多,但系统其实也没想到,会有任务者在进入考核世界的第一天,熟练地列出这么多在当前世界富豪榜前一百的名字。
系统翻了个面,倒空喇叭里进的水:“这些人……都是您的朋友?”
“欠我钱的人。”穆瑜手里的笔抵着下颌,闻言向另一沓名单一指,“朋友在那边。”
系统:“……”
穆瑜叹了口气,撤掉了眼前这张思维导图。
每次被抓进最终考核,分配到的原主身份都不同,只要保持低调,其实不必太过担心被旧识认出来。
……但也必须足够谨慎,避免极细微的那一丝可能。
这种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再有人追着他还钱了。
“谈不上改变命运。”穆瑜说,“太晚了。”
已经到了综艺的档口,该发生的都已发生。
再要强行插手,硬去改变什么,太艰难也太痛苦了。
燕隼过去的经历没有被改变,童年的扭曲和少年的绝望没有被改变,十四岁那场死亡没有被改变。
在这个时候,要求燕隼放下仇恨割舍过往,强行修正早已千疮百孔的命运,硬打出一个HappyEnding……穆瑜做不出这种事。
穆瑜只是想给燕隼找个能陪他聊聊天的人。
一个能在他强退以后,能抹去余牧留下的痕迹,至少能让燕隼不那么痛苦的,新的老师。
燕隼的生命里,父母是彻底缺位的,“老师”的位置就变得更为重要和特殊。
重要到十四岁的燕隼,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从燕家偷跑出去见的人是余牧。
重要到直到余牧死后,燕逐末才彻底失控,不再做一个“好孩子”。
……
三天时间一晃即过。
穆瑜按照约定时间,驱车前往综艺录制现场。
一路上,系统拉着他,演练了至少三十六种撞完人就强退的情景模拟。
系统相当负责:“要是开自动驾驶,就不能算宿主全责了。”
不算全责,穆瑜的两个亿就赔不出去。即使成功强退,也还是会因为存款超限,再被当作精英任务者抓回来。
系统花了三天时间,做了相当完整的计划。正滔滔不绝给穆瑜汇报着假设燕逐末驾驶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滑板车要采取的不同方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宿主……您的车呢?”
“停在外面了。”穆瑜说,“这里不让开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