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名,但眼前的冰面,要讲述的无疑不是这样一个故事——那是个雪做的孩子,可只要扑腾着胳膊飞起来,就变成又帅又酷的小白鹰。
超级神气的小白鹰。冰凝成骨爪,雪结成翎羽,不怕风也不怕雪,翅膀上结着漂漂亮亮的霜花。
这里的冰场质量稍差,没有那种光滑的银白色,即使有再亮的照明也仍显黯淡。
可恰恰就是这种在镜头下尤为灰扑扑的暗淡,反而让那个纯白色的身影变得格外耀目——洁白,纯净,像是会发光。
像是会发光的小白鹰,在冰上自由自在地骄傲飞掠,闭上眼睛舒展双臂,像是在拥抱呼啸而过的风。
……像是随着风安静地往山谷里坠落下去。
“结环,乔克塔——转3。”
即使是在数他技术分的西蒙斯,开口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放轻:“……仰燕。”
仰燕是燕式旋转的一种,面部朝上、身体完全后仰,西蒙斯发现这个被余教练领回家的孩子非常喜欢这类动作。
张开手臂仰面后仰,这需要相当强的腰腹力量和柔韧性,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要吃不少苦。
偏偏眼前的这只小白鸟,每次做出这一类动作的时候,却又成熟得不可思议。
少有人能把这个动作做得这么自然和平静,而这样一个动作,恰恰“平静”才是最精彩的那一点。
因为这样的后仰势必要违抗人自我保护的本能,西蒙斯在役时也尝试过这类动作,那一刻的失重感和血液涌入大脑的不适,像是一路沉进水里。
——你很难在沉进水里的时候,不挣扎、不紧张,就那样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水吞噬。
真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要么是已经不在意是否还能浮上去,要么……
音乐声骤然一转,急促的乐音里有呼啸的风声——那是他们在雪谷实地录制的背景音,席地卷雪的狂风里,骤然响起一声清脆至极的鹰啼。
在山风里坠落的小白鹰变回雪孩子,忽然张开眼睛。
那双乌黑的眼睛在某个瞬间空洞得令人发寒,可只是那一刻,那种令人茫然的恍惚感就潮水般迅速褪去。
像是一眨眼的幻觉。
……要么就是相信一定会有一双手,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拉自己上去。
即使是在体验这种仿佛沉进水中的感觉的时候,也不挣扎、不紧张、不害怕,因为无比确信,一定会有一双手。
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
雪孩子举起胳膊,抓住头顶的一束光。
“又是勾手跳!”解说员惊呼,“Rippon姿态——好漂亮的双手Rippon!”
这是在跳跃中双手高举的姿态,难度不低,但做得漂亮舒展到极点时,能给人无比赏心悦目的体验。
但还没完!
西蒙斯拍在解说员的腿上,一把抓住解说员的裤子:“连跳,2lz接1lo接2S——漂亮!余教练绝对也把他的六种跳都解锁了,这他FUCK的是谁浪费的天才!”
这句极具中西结合风味的粗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公屏中的大部分人,眼下关注的既不是连跳也不是技术难度,更不是“他FUCK的”这种离谱的组合方式。
「崽崽用力!!」不知道多少人牢牢盯着那只小白鹰,急得恨不得上去帮忙,「别松手,爬上去,飞上去!」
这一组连跳的代入感实在太强了,强到就像是在冰水里挣扎的、马上要融化的雪孩子,强到就像是不甘心坠进山谷里死去的白羽鹰。
急促的弦乐几乎要把人的心脏从嗓子眼里勾上来。冰场的温度常年控制在十五度,似有若无的薄雾让那一束光宛如实质,而包含Rippon姿态、双手高举的跳跃让“别松手”这个想法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
有人说无脚鸟一生都无法落地,那么一头伤痕累累跌跌撞撞的幼鹰,就不是能不能,而是不该——不该连长大都来不及,就这么残酷地坠落下去。不该飞不到最高最自由的地方,就闭上眼睛。
这组连跳并不代表着结束,那只小白鹰再一次勾手跳出2lz连2lo,紧接着又是一个2T,一次比一次蹦的更高和飘,一次比一次落地时更舒展。
最后一个后外点冰跳两周落地,他的手臂向后展开,高抬腿顺势旋身,风拨开汗湿的额发,露出漆黑沉静的眼睛。
这一旋身潇洒到整个公屏都安静了两秒钟:「啊啊啊啊崽会飞!!!」
被那束光拽上来的小白鹰气喘吁吁又气势汹汹地巡场,泛着寒光的刀刃两侧冰花翻飞,宛如一个全自动小雪人刨冰机。
公屏比小白鹰还气势汹汹:「都让开!!余老师家崽会飞!!!」
山谷下的风把他托上来,山谷上的光把他拽上来。剔骨拔羽重生过一回的小白鹰振翅巡场,摩翅膀擦爪爪,拽着一条腿当场就来了个超凶的面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