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再怎么失忆，也不可能会改变这么多……

温允白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犹豫了片刻, 还是选择伸了过去，握住了江玉朔的手。

这一晚, 外间下起了小雨, 他没有回帝师府, 而是静静地守在她的身旁，一整晚都没睡。

直到第二日, 崔宝儿见着温允白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便出言劝道：“帝师身子若是受不住, 便休息去吧, 奴婢会照顾好陛下。”

温允白摇了摇头, 替江玉朔掖了被角，拒绝道：“我没事。”

崔宝儿想了想, 又出了声：“先生若是搞垮了自己的身子, 到时候陛下醒来，就又要怪奴婢了。”

温允白眸中透着清冷, 看着崔宝儿, “陛下还同你说起过什么？”

“啊？”崔宝儿像是没料到温允白会这么问, “什么？”

“我是说，陛下还有没有同你讲起别的事情？”

“那倒没有。”崔宝儿稍稍沉吟了片刻，“不过，陛下倒是忽然变得爱吃辣椒，那辣椒奴婢闻着味都觉得够呛，陛下却是能一整盘都吃掉，真是厉害。”

“嗯。”温允白点了点头，“还有吗？”

“还有……”崔宝儿垂眸仔细一想：“还有就是陛下得空了，还会同我们一起玩耍。起先我们可害怕了，但是现在，发现陛下是真的喜欢同我们一起玩。”

崔宝儿眨巴了几下双眼，看着帝师，眉眼一弯，又道：“还有就是，陛下现在最爱同帝师亲近了。”

温允白察觉到崔宝儿在打趣他，神色闪过一丝丝的不自然，故作咳嗽，刚想装作生气的模样，却发现躺在床上的江玉朔忽然皱了皱眉。

温允白忙上前探查她的脉息。

脉息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方才一定是吵到她了。

思及此，温允白沉声道：“你在外守着，这儿有我陪着。”

崔宝儿道了声是，就出去了。

温允白见着她将殿门合上后，又伸出了那只已经受伤的手，避开旧的伤口，又在另一处地方，重新划了一道新的伤口。

整个过程，温允白眉头都没皱一下。

比起前世饮下的鸩酒，这点痛，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温允白将新的伤口包扎好后，身子感觉一阵晕眩袭来，他忙扶上床柱，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被迫倒下。

温允白就这样一直看着江玉朔，也不觉得厌烦，只是害怕自己身子支撑不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

江玉朔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浩瀚无垠，身后忽有一阵声音传来：“你和他竟然相处得不错？”

只觉这道声音森冷至极，有一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犹如修罗。

过了片刻，又听得一阵声音响起，仿若山间月色，清冷而又温柔：“快醒来吧。”

江玉朔只觉浑身被禁锢，她本就极其讨厌束缚，而这股声音对她来说恰好有着一股极强的力量，能令她冲破禁制。

终于，在深夜里，在这昏黄的烛光中，江玉朔慢慢睁开了双眼。

片刻后，双眼终于聚焦，这才看清了躺在床边的男人。

温允白趴在床上，神色惨淡，像是累极了一般。

江玉朔便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不曾想温允白便直接醒了过来。

像是也没想到江玉朔会醒的这么快，温允白神色微微一滞，便稍稍挺直了背脊，看着她僵持在半空中的手，便用自己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缓缓回握住了她。

掌心温暖，他终于又能感受到她的温存了。

“陛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玉朔摇了摇头，眸子一直往温允白身上瞟。

因着殿内烛光昏暗，温允白并未察觉到。

而就在此时，薛莲拿着研制出来的解药匆忙进了寝殿。

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江玉朔，目光稍稍一滞。

陛下居然先行醒来了？

“这……”薛莲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但出于职业素养，她决定先行给江玉朔把脉。

薛莲将指尖按在江玉朔的脉搏上，脉息平稳，并无异常。再见她的神色，面色已经不似昨日那般苍白，但很明显，精气神还未恢复。

“真是奇怪，我的银针可没有解毒的功效。”薛莲皱了皱眉。

温允白敛眸，脚尖一动，不动声色地稍稍离开了一点江玉朔的床榻，看着薛莲，淡淡道：“陛下福慧双修，恐是体内还有余毒，薛太医为了研制解药想必也是没合眼过，这药就先交给我吧？”

薛莲见状，见着温允白都如此说了，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况且这儿本就没有能令她插嘴的地方。

便顺水推舟道：“那就交给帝师了，注意这些日子莫要让陛下吹风。”薛莲顿了顿，对着二人作揖：“臣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