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在最里面，门口散落着几张素描和山水画，门锁损坏了，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散发着尘味和霉味，画架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有些上面还有没完成的画作。

最里面一个画架是支起来的，就连上面的画都是新的。

简言叫了几声文悦的名字，沅沅和露华也跟着一起叫，没有人回应，但一个大架子后面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简言轻手轻脚走过去，看到藏在架子下的文悦。

小姑娘脸上沾满了尘土，冷得牙齿发颤，浑身发抖，看到她之后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沅沅把准备好的外套披在文悦身上，小声说：“这里太冷了，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文悦不说话，一个劲地摇头。

沅沅跟露华对视一眼，又说：“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可以先去我家，我的床很大，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文悦依旧不吭声，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好像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

简言摸摸她的头，柔声说：“这里太冷了，再待下去要生病的，先跟阿姨回去好不好？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文悦肩膀小幅度抖着，声音哽咽：“我就想待在这里，哪都不想去，你们别管我了。”

“那怎么行？你是我们的朋友啊，怎么能不管你？”沅沅略有些生气。

文悦看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们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吗？”

沅沅疑惑：“什么时候说过不跟你做朋友了？”

“元旦晚会之后你们就不愿意搭理我了。”

沅沅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但原因完全不是这个。

“那不是期末了吗，得好好复习啊，考不好我妈妈就不带我去吃火锅了。”

文悦愣了一下，问：“所以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

“当然不是了！”沅沅有点激动，“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大人吵架跟我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文悦磕巴地说：“我还以为……你们讨厌我了呢。”

她说完又一连串眼泪，但情绪稳定了些，简言连忙趁热打铁。

“悦悦，先跟阿姨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这么冷，沅沅跟露华也受不住，她们为了来找你，晚饭都没吃，跑了好几个小时了。”

文悦果然愧疚了，张着嘴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还往里面挪了一下，又把自己封闭起来。

“悦悦，你吓死妈妈了！”

陈莲冲进来，二话不说抱住文悦，文悦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任由她抱着了，只不过眼神逐渐空洞，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样子。

“悦悦，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那样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文悦声音机械：“真的吗？”

陈莲连忙回答：“真的。”

文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薄薄的眼皮垂着。

她也很想相信妈妈，但妈妈做了太多说话不算数的事，她已经不敢再相信她了。

第33章 假意

陈莲看到女儿如此防备自己, 心痛如刀割。她想告诉女儿，以后不会再那样了，但话哽在喉头, 说不出口。

承诺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的, 她怕自己做不到。

文悦看着她, 语气平静：“妈妈，我不想回去，我喜欢画画不喜欢钢琴，喜欢跟朋友们玩，不想整天待做题上兴趣班……”

小女孩顿了一下, 眼睛闪了一下，里面的光彻底湮灭。

“妈妈，我永远也达不到你的期望，我是个又笨又不听话的小孩。妈妈, 别管我了，你再生一个吧。”

陈莲被她说的话惊住了, 表情僵在脸上, 一个劲地流泪。

简言也觉得这孩子情绪很不对, 给了陈莲一肘击, 让她做出点反应, 别像个木头人似的杵着。

陈莲一个激灵, 猛地把女儿揽进怀里, 泣不成声。

“妈妈逼你上兴趣班，学钢琴，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怎么能说这种话来伤妈妈的心？”

文悦显然不信。

她被抱着, 也感觉不到温暖, 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被冻了许久的身体已经麻木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妈妈这么说只是想骗她回去，她考不到班级第一，钢琴也比不过别人，妈妈怎么会为她骄傲？

陈莲哭成了泪人，眼泪一滴滴掉在怀里小人的脸上，小人仿佛没有灵魂的娃娃，对外界的变化没有感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悦悦，别吓妈妈，你说句话啊！妈妈以后不逼你了，你想学画画妈妈就送你去学画画，你也可以跟沅沅她们玩，妈妈不干涉你了好不好？”

文悦表情松动了些，僵硬地看她。

“真的吗？”

其实她对此并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想回应一下妈妈。她不想让妈妈再为她浪费心血，再生一个聪明听话的孩子，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