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283)
“是一个人救了我,一个很面善,很温和的将军,他救了我,对,玉玺,我大承的玉玺呢?”
谭老爷子突然大声道,边说边四处张望,老伯忙跑进去将玉玺捧出来:“主人,在这里。”
谭老爷子抱着玉玺,整个人才又平静了下来。
卫蓁与褚曣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皇室没有留下人,沈凌不是大承皇子?
“哎呀,我想起来了,没有死完!”突然,谭老爷子道。
卫蓁忙看向老爷子,道:“还有谁?”
谭老爷子用手比划了下:“还有好多喔。”
“陛下自戕前,下令让他们撤退,我想想,好像,有两百人?”
两百人?撤退?
褚曣微微眯起眼,道:“铁甲军?”
“对,对对对,就是铁甲军。”
谭老爷子道:“还是将军记性好啊。”
“他们去了何处?”褚曣道。
谭老爷摇了摇头,语气越来越慢:“那我就不知道了哟。”
“报了仇,好哇,报了仇就好啊。”
“我死也瞑目了。”
几人闻言俱是一惊,卫蓁急忙唤道:“谭老爷?”
谭老爷慢慢垂下头,嘴里还在念叨,只是声音越来越低:“老奴要去见陛下,去见太子殿下,告诉陛下与殿下,我大承的仇,报了啊。”
“对了,你是哪位将军啊?”
谭老爷子突然抬起头看向褚曣,似乎在努力撑着等待着他的答案。
褚曣喉头动了动,轻声道:“我姓褚。”
“喔,是褚将军啊。”谭老爷子身子晃了晃,再次低下头:“可我大承没有姓褚的将军啊。”
“哦,我想起来了,救我的那位将军就姓褚。”
“好,好,姓褚好,褚将军...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谭老爷子的头重重垂下,再也没有抬起来。
周遭寂静了一瞬后,老伯砰地磕下头,高喊了声:“主人!”
卫蓁再次落下一行泪。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前朝没有姓褚的将军,国破,就是他最大的痛,也是他最大的遗憾,烙在内心深处,留下一道刻骨铭心的痕迹。
褚曣注视老者片刻,微微的垂眸。
“殿下,主人早就不成了,只是吊着这一口气,要等将军归来,等...”老伯泣不成声:“等打了胜仗,主人才能瞑目。”
“草民谢殿下成全。”
老伯重重的磕下头。
褚曣闭了闭眼,上前将老爷子从轮椅上抱起来,走进里屋:“将他厚葬。”
老伯怔了怔后,忙起身跟上去。
他望着那道玄色身影,有一刻的恍惚。
都道太子殿下疯癫成性,喜怒无常,可他瞧着并非如此啊。
他没念过什么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主人说的那样,太子殿下,很好,很好。
褚曣轻轻的将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老人放在床榻。
卫蓁此时也走了过来。
她不由想,若沈凌真的是大承最后一位皇子,那该多讽刺啊。
要是谭老爷子知道他所忠于的大承血脉,勾结了南爻西雩人残害自己的同胞,那种绝望恐怕不亚于城破时。
老伯上前将谭老爷子怀里的玉玺取出来,恭敬的递给褚曣:“殿下,这是当年陛下留给主人的念想,但草民知道它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如今主人已去,便将它交给殿下处置。”
褚曣接过玉玺,端详片刻后,道:“将它葬在他的墓中。”
老伯一惊:“这...”
“这不合规矩啊。”
这可是玉玺,就算合葬,那也该是在帝王墓。
褚曣淡声道:“有什么不合规矩,这是他护下来的东西,合该陪着他。”
褚曣说罢便将玉玺递给老伯,床头的烛火闪烁,照的玉玺透亮。
老伯正要接,褚曣却突然收了回来。
卫蓁与老伯都不解的抬眸望向他,却见他紧紧盯着那块玉玺。
“殿下,怎么了?”
卫蓁顿时就察觉出不妥,问。
褚曣没吭声,走到烛火旁,将玉玺靠近烛火,慢慢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半晌后,他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道:“这是假的。”
卫蓁一震:“假的?”
老伯犹如被雷击中般,僵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神:“怎...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假的,从宫里出来,主人一直带着它,几乎不离手的。”
褚曣看着他:“几乎不离手,也仍有离手的时刻。”
卫蓁猛地想到了什么,忙道:“老伯,您仔细回忆,可有什么人接近过它,尤其...尤其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