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身躯僵直，表情僵滞。

阵阵厮杀声中，令狐隐站在陆无辞身前，黑衣的身影潇洒利落，有风吹起他的衣角发丝，阳光照着他明媚好看的笑脸，画面是那般纯净美好。

偏偏这画面，是在遍地鲜血死尸的血屠战场。

李犷就这样看着令狐隐的笑脸，身躯僵硬的朝后倒落。倒地之后，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一边的尘土之中。

很快，神魇阁杀手们与铁甲骑士的战斗也落下帷幕。众杀手收起武器，欣赏着周围被他们杀死的铁甲骑兵，笑得好像在看着一堆精心打造的纪念品。

陆无辞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黑色衣角。

看着令狐隐随风飘扬的衣角，那般潇洒，潇洒的没有一丝感情。

他又一次被令狐隐救了。

可是这一次，他顾不得庆幸，也顾不得与令狐隐吵架斗嘴。

用上他所能用出的所有力气，吃力的去到罗孤云身边。看着罗孤云惨白痛苦的脸，心痛，愤怒！

“为什么……”陆无辞喃喃了一句。紧接着，揪住罗孤云布满鲜血的衣襟，怒色问他：“告诉我为什么！”

他还是无法接受罗孤云的出卖，更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罗孤云却没有回答他。忍着胸口伤口的痛苦，睁开眼睛看向天空。天空的太阳那般明亮，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

他抬手遮了遮，明明伤口痛得要命，他却笑了，笑得一如寻常那般纯净温厚，带着几分他罗孤云特有的傻气：“陆少，你看，这天多蓝，多好看。”

“我问你为什么，回答我！”陆无辞咬牙追问，从来流血不流泪的他，此时喉中竟带着几分哽咽。

罗孤云仍然不打算回答。胸口的疼痛忽然猛烈起来，痛得他呕了几口鲜血出来。但呕血之后，他还是笑着，无力的将遮挡阳光的手臂放下，轻闭双眸，缓了口气：“帮我跟王妃说一声，谢谢她。”

随即，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陆无辞。

他说：“陆少，对不起。”

“还好，我没害死你。”

说完这句话，他笑得那么开心。

只是这笑容，笑着笑着，就淡了下来。

眼里清亮的光芒也逐渐消失了，变得死气沉沉。

陆无辞眼睁睁看着他失去气息，看着他胸膛的起伏停止。

终于松开了罗孤云的衣襟，一双手颤抖得不知如何是好。

“罗孤云……”

“罗孤云！”

天还是那么蓝，时间还在不停流走，风吹在耳畔阵阵作响，世间的一切都在继续。

唯躺在这里的人，他的一切全部都停了下来。心跳、温度，他生命的无限可能，都终止在这一刻。

随着不断流淌的鲜血，一同渗入进泥土；随着最后一口呼吸，消逝于微风之中。

第447章 偿命

令狐隐把陆无辞连同罗孤云的尸体，都带回了北冀军营。

陆无辞因身中剧毒太过虚弱，回来的路上就已昏睡过去。令狐隐喂他吃了顾卿尘送来的解毒丹药，便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不远处的军帐之中，气氛沉重压抑，安静无声。

顾卿尘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罗孤云。这个人多时之前还活生生的，还乖乖的坐着任她包扎伤口。

转眼不见，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虽然身为冥尊，早已看惯了生死，当下还是满心伤怀与感叹。

轩辕绝就站在罗孤云尸体旁边，背对着她。虽然看不到轩辕绝此时表情，顾卿尘也知道，轩辕绝此时有多心疼。

此时的轩辕绝，没有追问，没有暴怒，就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罗孤云身边，背影一如往常那般冷肃。

顾卿尘知道他需要安静，遣散了在场的所有人，自己也跟着离开。

天恕红着眼睛问她：“王妃，不要陪陪九王吗？”

顾卿尘摇头：“让他跟罗孤云单独待会儿吧！”

~

陆无辞的帐中。

“罗孤云……孤云……”陆无辞睡梦中喃喃了几声，断断续续，唤的都是罗孤云的名字。他额头沁满汗水，神色显得那般痛苦。

令狐隐本坐在他床边，倚靠在床栏上闭目养神。听到他的喃喃声，睁眼朝他看来。

而陆无辞的反应也在此时变得愈发不安，攥紧双拳，大喊了声：“罗孤云！”

便“腾”地坐了起来，惊而醒转。

这样的醒来方式实在有些突然，令狐隐感到稀奇，挑了挑他明媚的眉头。

因为他此时就坐在床尾，陆无辞这一坐起来，刚好与令狐隐面对面。

没料到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令狐隐。与令狐隐四目相对，陆无辞愣住。

方才脑子里的噩梦，已经全都顾不上了。

“啊”的一声大叫，一脚把令狐隐踢下床榻。坐在床上指着令狐隐：“死狐狸，你怎么会在我帐中？还坐在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