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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帝难养(90)

作者:茶山 阅读记录

叶羁怀这时已经从水池里站起来。

他取下中衣披好,接着走出了屏风。

可就在他刚刚踏出来的那刻,忽然被一片柔软的巾布罩住眼睛,颈侧扫来熟悉的轻.喘气息。

紧接着,那巾子便在他脑后系牢,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的是路石峋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义父,得罪。”

路石峋给叶羁怀蒙好眼睛,又从屏风上取下外袍,给他义父罩上。

在路石峋替叶羁怀穿衣系带的时候,叶羁怀只是安静立着,他相信路石峋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缘由。

直到路石峋给他穿完衣服,还牵起了他的手。

“义父,溪成有些失礼。这样牵您出去,您再睁开眼,行么?”

听到小崽子的话,叶羁怀并未说什么。

但他失去了视力,又在这一处完全不熟悉的陌生地方,五指不觉将路石峋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路石峋穿一身湿透的深色衣服,将一身雪白袍子、刚刚出浴、却被蒙着眼的人一路小心翼翼牵到了门口,推开门。

隔着白巾,叶羁怀双眼感受到了强烈日光。

就在这时,身后路石峋开口道:“义父,我会自己回家的。”

说完,那门便关上了。

路石峋随后从澡堂里侧蹿上墙,坐到了窗沿上,从远处向下看着他义父。

只见他义父摘掉巾子后,抬手挡了一下午后的刺眼阳光,鼻梁停上一抹晶亮,跟鬓边未干透的水滴一起,映成了他眼底的一片白。

路石峋架起一支长腿。湿透的衣衫完全勾勒出他此刻身体的每一处、尖锐形状。

他目光平静而深邃,直看到他义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锦衣卫所的长廊尽头。

*

入夜,叶羁怀回到宅子。

阿福跟路石峋已经在膳房等着他了。

吃完饭,叶羁怀回屋中写奏折。

路石峋忽然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果子进来。

放下果子,路石峋也并未离开。

叶羁怀感觉得到路石峋从近几个月开始,越来越粘他了。

路石峋很快独自去了他院中打拳。

这般过了一两个时辰,路石峋再一次回到他屋里。

“义父,要不要歇歇?今夜月亮还挺好看的。”

叶羁怀写完最后几个字,搁下笔。

路石峋已经过来给他拢好了大氅。

叶羁怀院子里扎了一个秋千。

他也不知那秋千是何时扎的,只知道某天回家,便看见了。

叶羁怀在秋千上坐下。

路石峋知道他义父不喜欢被推得双脚离地的感觉,便抓着绳子,在离他义父更近的那一侧站着。

却不料听见叶羁怀道:“坐。”

路石峋绕到另一侧,在叶羁怀身侧坐下了。

叶羁怀抬头望着月亮,路石峋也抬头看月亮。

“义父说拉弓射箭已有十几年了,那是从小便学的吗?”

“是。”

“有师父教?”

“不算师父,是个老师。”

“那老师对义父好么?”

听到路石峋的这个问题,叶羁怀想起了馨姨第一回 教他拿弓时的情景,泼辣又刁蛮的北方姑娘差点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不觉弯了嘴角,只答:

“很好。”

听见叶羁怀特地加了“很”这个形容,路石峋偏过头去,打量上叶羁怀的侧脸。

他义父只在安静赏着月亮,眉眼弯弯。

路石峋却开始在心里嫉妒,因为他听得出他义父的语气里,带着眷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叫他义父在这么多年后仍旧记着?

又究竟是怎样的好,能叫他义父如此念念不忘?

而他,能做得到吗?

六年之约越来越近。

如果一年后他真的离开京城回了苗疆,他义父会花多长时间忘掉他呢?

夜深。

在路石峋踮脚轻轻晃着的秋千上,叶羁怀如同坠入了一个摇篮里。

不知不觉,竟靠在秋千绳上睡着了。

路石峋在他义父沉沉睡去前的一刻,伸手揽住了他义父的肩,另一只手托住他义父下巴,轻轻将人脑袋摆进了自己怀里。

他这另一只手本该伸去捞起叶羁怀膝弯,将人打横抱起,送进屋里。

然而这一刻,胆大妄为的私心全然占据了他。

他任由叶羁怀闭眼贴着他胸膛。

他义父此刻听不见他擂如钟鼓的心跳。

也感受不到,他如履薄冰的呼吸,沉进了那垂至腰间的长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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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春光

路石峋把叶羁怀送进屋里歇息后, 并没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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