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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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惊蛰
叶羁怀换上多日未穿的一袭绯袍,随着李德进了宫。
太子楚旸早早地差人等在宫外,一见到德公公跟老师的身影就进来通报。
所以当叶羁怀走到距离宫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看到小太子已经朝他小跑来了。
楚旸如今是十五的年岁,身量较三年前高出许多,但仍是比叶羁怀矮一个头。
这会儿他跑到老师跟前,扬起小脑袋瓜,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叶羁怀。
叶羁怀笑着朝楚旸行了臣礼:“劳殿下挂怀了。”
楚旸忙扶起叶羁怀,道:“我已经传了太医,待会儿再给老师看看身子。”
叶羁怀答:“臣伤的是腿,已经好全了。”
楚旸却道:“不成,老师身子骨本就单薄,今日不如留在本宫宫里,学生叫小厨房给老师做好吃的。”
叶羁怀没立刻反驳,只牵着小太子往宫里走。
叶羁怀一进屋,楚旸便拉着他看这半月来自己做的功课。
叶羁怀一页页认真翻过,挑了几个重点的地方问了,楚旸都能对答如流。
在看到小太子亲手抄下的“亲贤臣、远小人”六字后,叶羁怀用笔圈了出来。
楚旸见老师在那六字上做标记,眼底闪烁了兴奋之色,扬起脸来,一副“快来考我”的小表情。
叶羁怀便问:“依殿下之见,何为贤臣,何为小人?”
楚旸立刻道:“贤臣就是老师,小人就是于征和。”
听了小太子的话,叶羁怀许久没再言语。
楚旸有些紧张地问:“老师,学生哪里说得不对吗?”
叶羁怀此刻无论怎样心如刀割,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不能告诉小太子,于征和非小人,乃贤臣,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才是小人,绝非贤臣。
因为如若这样说了,那便是说正泰帝杀害忠良、任用奸佞,便是对正泰帝的不敬。
叶羁怀拿起笔,在空白纸上写下两个字。
楚旸望着纸上的两个字,呆呆念道:“历史?”
叶羁怀又写下两字。
楚旸跟着念:“人心?”
叶羁怀搁了笔,对楚旸道:“臣愚笨,无法回答殿下的这个问题。”
楚旸忙道:“若老师都不能回答,那还有谁能答?”
叶羁怀看向了纸上的四个字。
楚旸也看过去,又念了一遍:“历史?人心?”
叶羁怀这时起了身,退后两步,朝楚旸躬身道:“回殿下。”
楚旸见老师这般严肃,也忙站起身。
只听叶羁怀不疾不徐、却也字字掷地的声音响起:
“历史能被篡改,人心能被蒙蔽,但只要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再冠以时日,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百年,但都足以回答殿下,孰是贤臣,孰是小人的问题。若是所有臣子都谨记这一点,谨记迟来的评判也是评判,历史与人心终将会大浪淘沙,孰是孰非终将论出公道,便能多一分敬畏,还这朝堂多一分清明。”
叶羁怀的一番话叫小太子垂了眉眼。
他听得出老师是在教授他重要的为君之道。
其实楚旸不是没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外边都传他老师是个背信弃义、贪赃枉法的奸臣,可他从不信哪怕一字。
因为他有眼睛,会看,他有耳朵,会听。
最重要的是,他有心,他能感觉。
叶羁怀虽总对他笑,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功课上有什么纰漏,叶羁怀也从不会对他高声言语。
然而就是这样看上去无比轻盈的人,竟总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叶羁怀身上,好似带着什么沉重的镣铐。
因着这副镣铐,楚旸觉得他的老师教他的不单单是学问,更是把他领到了一口厚重沧桑的棺木前,带他看封印在这片歌舞升平的大地之下、那神秘未知的沉痛。
沉默半晌,楚旸神情严肃,朝叶羁怀拜了一拜道:“学生谨遵老师教诲。”
叶羁怀最终谢绝了小太子留宫的好意。
走之前,德公公却又来找到他,往他手里塞了个茶叶包,细声细气道:“干爹知道叶大人受伤,实在痛心,特叫奴才给叶大人带包好茶。这次不是红茶,是果茶,干爹说了,果子降火,这段时日他跟叶大人,就先都暂时静静心、养养神,至于为朝廷尽忠、选人用人之事,过阵再议吧。”
叶羁怀将那包果茶塞进袖中,恭敬道:“下官都听金公公的。”
叶羁怀一直立在原地,目送德公公背影走远,谦恭笑着。
同时心道,他这一刀,没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