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床幔上绣满了花草,点缀着无数琉璃碎片。
房间里的灯火穿透床幔落了进来,如被碾碎的彩虹伴着晚霞一道落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色彩昏暗而又暧昧。
文清辞的呼吸,都忽然乱了一刻。
冷静。
他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来,谢不逢的身体更是不能再耽搁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试着挣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昏迷了多日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了下来。
伴随着嗡的一声轻响,文清辞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浅琥珀色的眼瞳,微眯着看向文清辞。
满含着从战场上带出的杀气,还有几分睡梦间才会露出的脆弱与迷茫。
文清辞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可此时就连目光也如手腕一般被少年狠狠地锢住,无法挣脱。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一动也不动。
文清的呼吸也乱了。
谢不逢……他这是醒了吗?
短暂的震惊与慌乱过后文清辞发现,谢不逢的眼瞳失焦,神色也与方才无异。
他虽睁开了眼睛,但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
文清辞不由松了一口气。
高烧状态下,人的神志不清,甚至可能会生出幻觉。
和醉酒没有多大区别。
一般来说,醒了就会把刚才发生的事通遗忘,或者只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谢不逢现在应该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文清辞想要尝试着开口,让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少年松手。
可是他刚才启唇,少年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幽深。
下一秒,滚烫、干燥又柔软的触感,就这样袭了上来……
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文清辞随之瞪大了眼睛。
等等,他现在生着病,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紧接着,谢不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文清辞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透过琉璃碎片溜进来的光,还有暗红的色彩,与文清辞不同以往的、披散着的长发……
这一切都在混沌间令少年以为,眼前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的疯狂梦境。
既是做梦,那便要肆意妄为。
不同于离别时的小心轻吻。
这一次谢不逢狠狠地啃咬了上去,攻城略地,夺走了他肺腑中的全部空气。
接着,缓缓地向下探去。
……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文清辞不知道这场混乱持续了多久。
担心将外面的人引来,文清辞始终紧咬着唇,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因为缺氧,长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砸在了少年的手臂上,然后又顺着肌肉线条向下滑去,融入了米白色的羊毛手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雍渡到长原镇一路几乎未停的奔波,本就将他逼上了极限,疲惫感一道一道叠了上来。
他全凭意志与胸肺间的痛意,这才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
谢不逢始终紧紧攥着文清辞的双手。
直到将要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文清辞终于找到机会,拿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簪,朝少年的穴位上刺去。
——这是他穿书之后,从神医谷医术里学来的方法。
谢不逢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重新安静了下来。
文清辞不由舒出一口气,颤抖着右手,将松散开来的月白长衫拉了上来。
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滑下,片片青紫落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文清辞看了一眼,便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将目光移开。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泛起了浅浅的红。
刚站直身文清辞就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来不及胡思乱想,文清辞转身有些艰难地向房间里看去。
——不远处的桌上,放着军医留下的药箱。
里面有他需要的银针,还有这段时间留下的诊籍。
文清辞立刻翻出诊籍,细细研究了起来。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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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府邸外传来一阵军号。
驻守在这里的士兵开始训练。
不远处的人声,也逐渐嘈杂起来。
在这个时候,府邸正中央小院紧闭着的那扇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推了开。
月白色的身影如一道青雾,不等捕捉便消失在了这里。
长原镇又下起了雪。
大雪如被,将一切痕迹都藏在了身下。
“……文先生,您的脸色实在不好,快快躺下,再休息一会儿。”
位于城郊的医馆中,神医谷的药仆一脸担忧地将温好的姜茶递了上去。
接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文清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