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拔出来,一旦见血,不管有没有出人命,都不好收拾了。”
明棠嗤之以鼻,“府君想的这么多难道不觉得累么?我只知道我若是真的活不成了,就要拉几个垫背的。到时候说不定史书上还能给我记上一笔。”
她的口气里带着一股生勇,“我只是个平常不过的人,但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弄死了。若真的这样,那也要拉上人陪葬。”
明棠话语平静,双眼明亮。
这话鲁莽到可笑,可里头全是决心。
元治听后,重重拍了一下膝头,道了一声好。
“这话我就喜欢听!”
元澈一眼暼过去,元治颇有些不解,“阿兄难道不觉得说得对么?”
父亲暴死在宫中,是兄弟俩心头上的痛。每逢想起来,除却对先帝的怨恨之外,还有对父亲的不解。先帝想要动手,并不是没有半点征兆出来的,在动手之前,已经有诸多动作。宫内外不少人都知道先帝要对这个宰辅的叔父不利。旁人都知道的事,正主难道半点都没有察觉?
可就那样,轻易的被先帝杀了。但凡父亲当年有丝毫反抗的念头。先帝都要忌惮万分,不敢轻举妄动。
生前那么高的人望,却落了个那样的下场。又算是什么呢。
就算是杀一只羊,羊也知道拼命反抗逃命呢。
元澈沉默着,眼眸低垂,里头雾沉沉的,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情绪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样的脾气,和个孩子似的。”
过了小会,他开口。
“但是却可圈可点。”
“没什么。”明棠不以为然,“只是别人叫我活不了,我拼出这条命,也绝对不能叫他还能好好坐着。”
“府君家大业大,自然和我不一样,有顾虑的多。”
元澈唇角牵起来一抹略带自嘲的笑,“你说的也没错。”
他叹口气“也罢。你在宫中记得小心。”
明棠僵硬的扯了扯唇角,“这怕不是我小心就能了事的。”
楼家女儿的肚子,怕是不会有什么动静了。只要没动静,楼玟就就盯着她不放。
明棠想到可能自己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都有点恶从胆边生。
出宫是别想出宫了,她也曾想过。被明桂那番话直接打的连半点火星都难有。
“府君有办法么?”明棠看向元澈。
还没等元澈说话,她又摆摆手,“罢了,还是不要让府君操心了。”
“董美人怎么知道,我不愿意操这个心?”
元澈笑着反问。
明棠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元澈满脸的坦荡,“难道你忘了,我还欠你一个恩情么?”
“若是没有当时董美人的出手相助,我如今就算不死,恐怕也麻烦的很。这桩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有一番气度。
明棠眨眼两下。
“让府君操心,怪不好意思的。”
嘴里这么说,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神色。
明棠又想了想,觉得内宫的事,元澈能插上手的恐怕不多,不过还是高兴于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即使这里头有些怪怪的。
她望着面前人的目光多了几分乖巧。
对着愿意伸以援手的人,她不介意摆出好的姿态。
转念一想,自己才说了自己活不了也要拉垫背的话,再做出这么一番姿态,似乎已经晚了点。
面前的元澈只是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他竟然还十分认真的看着她,这话不是客套的,而是真的发问。
明棠望着他,嘴里继续道,“非亲非故的,虽然说上回救了府君,但……”
她没能说下去,有什么但是的,她救了他不是事实么。
元澈前唇一笑,叹了口气“太客套了,反而不好。”
明棠点点头,“府君这话说的没错。”
元治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俩说话,一个完全不像平常的样子,另外一个也不照着常路来。宫里人他又不是没见过,哪个和她这样似的。
家仆送了暖手的暖炉上来,黄澄澄的铜网下是烧红的炭,手覆在上面,格外暖。
她难得有闲暇的时候,元徵只要醒着,她就要鞍前马后的在元徵身边。现在算是有个空闲。
吃饱之后,人难免困乏。
元澈见她有点儿无精打采,便知道她困了。
两人曾经在一个无言下生活,对于她的有些习惯,已经能摸清楚。
“陛下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你可以去睡会。”
明棠看着他。
元澈笑道,“到时候陛下醒了,我给你带消息。不会耽误的。”
她跳起来,满是欢喜雀跃,“府君真是个好人!”
元澈叫婢女来带她去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