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将发尾干净利落的收到发髻里。
“朕听说你来我魏国之前,是齐国官宦家的女郎。你阿姊也是先帝的贵人。位列三夫人。怎么就不敢想。”
元徵说的阿姊,是明棠的堂姊。明棠这辈子一开始投生在南朝齐国的官宦人家里。五六岁的时候,家里父亲受到朝廷任命要去外地赴任,而她那时候生病了不能和家人一同赴任,干脆把她托付给临近的伯父家里休养。
伯父那时候正好在寿春做官,谁知道她的病才刚好,还没来得及被父亲接回去。魏军就已经南下,袭击寿春。
魏军攻破寿春,府衙里一片混乱,原本负责看护族中女孩的叔母见状不妙,带着自己的儿女跑了。而明棠和堂姊明桂被魏军掳掠去。或许因为她们之前的官家女身份,显得有几分奇货可居,她们没有被领军的魏国宗室占为己有,而是被送入宫中为宫人。
从官宦家的女郎到宫人奚官,明棠和明桂两人过了一段苦日子,姐妹俩相依为命。一直到明桂被先帝看上,封了嫔御,她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她只笑不语,元徵看到,眉头蹙起,“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
还没等她开口,元徵又道,“是谁欺负你,说给朕听。朕杖毙了他们!”
此事以前也有过的,她们两个外来人,占了不少便宜。自然是要被人眼红,诋毁更是不在话下。有一次被元徵遇见,亲自发作了一次,并且下令处置了有关人等。从此她耳边清净了不少。
“没有人敢欺负我。”她看了一圈元徵脑袋上,瞧见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才点头,“有陛下护我,哪个人还会有这个胆子。”
元徵听了,伸手就去捏她的脸。可面前人可没有和其他宫内人那样,和木头杵在那儿。他手才伸过去,她就躲开了。
她就是这样,嘴上话语说的谦卑,可是别人不敢干的事,她就干。
元徵落了个空,见着笑盈盈的人,半点脾气都没有。
“真要这样就好。你受了欺负,也不肯和朕说。如果朕不知道,还不知道你要被人欺负到什么时候。”
面前的人听他说完,仰起头,“才不会了,陛下既然已经替我出头,人人都知道我有陛下的庇护,谁还敢呢。”
这话让元徵十足的高兴。
少年人总是想要通过一些事来证明自己有一定的本事和权威,如今他还受生母和权臣的辖制。但总想要在人前表明自己已经和过去的孩童不一样了。
“你,朕总是护得住。”
元徵想起什么,“你可有什么亲族在魏国?”
明棠手里持着剔透的玉梳,满脸的迷惑,“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朕想,要是你还有什么亲族在魏国,朕就叫人接到洛阳,给他们个官职。到时候你有亲族在朝堂上,谁敢小看你。”
明棠眼波流转,低头道“陛下,不能这样的。朝廷选拔人才,自有法度。要么由诸州大中正推举到吏部,要么就是举孝廉。没有由头的格外加恩会被人说闲话的。”
“谁敢说你的闲话?”
元徵的声量都提高了几分,面上已经显露出几分不悦。
“天子任命朝臣,天经地义。谁能说朕做的不对?谁又敢说?”
他言罢,又拉住她的手,她的双手很是柔软,手指纤细。
“你就是这样,谨慎成这样。朕喜欢你,就是想要对你好。你推什么。”
一边说,一边将她的指节从指尖到指腹来回捏了一遍。
她比他大了几岁,他还是半大的少年,她却已经亭亭玉立,是枝头上显出靓丽美色的果实。
他在她身上隐约窥探到了男女的不同。
元徵抬眼看她,就见到她圆圆的眼睛,浓密的长睫垂下来,轻轻眨动。他想起了自己狩猎时曾经在洛阳城郊外见到的小鹿。
他鼻尖像是闻到了浅浅的淡香,仔细分辨不像他闻过的,经由人手调制出来的合香。
香味暖暖的,又有点乳香的风韵。
元徵靠得更近。
她脸上白白净净的,没有半点脂粉的痕迹,素面朝天。
宫里的宫人女官们喜欢宫外时兴的妆容,尤其是那种脸上擦得通白涂额黄的佛妆。并且眉间以画眉的细笔描绘上一枚梅花,端庄里有股别样的妩媚风情。
元徵见过的那些宫内女子,几乎用尽浑身解数,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而眼前的人,浑身上下除去头上的那对步摇之外,就不见其他的妆饰了。
元徵拍了拍手,殿门外的人听到了内里的动静,立马进来。只听年少的天子吩咐,“到中侍中省那儿,送几盒首饰于董美人。”
中侍中省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准备一批崭新的首饰,这些是给后妃用的。元徵还没有亲政,后宫也没有人,但这些东西都是照例准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