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穿的够多,但阴冷不断的从内散发出来,像是赤身裸体的前后被冰给夹住了。
哪怕是想要迈迈步子,都难如登天。她抬头,天边的云到了这会已经散开了,露出一轮红日。
只是日光落下来照到身上冰冷冷的,没有半点热气。
她走不动,蹲在那儿。前头的人已经走远了,周身一切都已经安静下来。静到连自己呼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渐渐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停到她面前。
她抬头去望,就是一双靴子。沿着素色的袍服往上看。就见到元澈垂目看着自己。
他垂眼静静的看她,脚步换了个方向,瞧着像是要走开。
明棠一改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飞快抓住他的手。
她不记得他那只手给她揉过脚来着,当时他掌心贴着自己的脚底,那触感还在她脑子里留了点。现在拿手握住,好像和脚底上感觉到的不太一样。
他脸上生的很精致,但是手掌却全是男人的粗犷,指腹和掌心全都是一层老茧。看着像是使用长槊等兵器留下来的。
这老茧在他那张清美的容貌之外,添了几丝看不见的肃杀。
“府君!”她喘着气,两眼红着,嗷的一下就哭出来了,“府君你要救我,”
刚才元澈那样,很像她在宫里见多了的事不关己的冷漠。虽然元澈在元徵面前应下来了,但现在元徵又不在,就算不尽心不管她也没人知道。
明棠在宫里见多了。
她看的清楚,自己是元徵强行塞给他照顾的,当着人面,没有办法答应了,现在元徵人都走了,那自然是他自己说了算。
既然如此,脸就不能要。
这是她在宫廷里练出来的法门,有时候脸皮这东西就是个累赘,不要了,反而天下无敌。
但这些出身天潢贵胄的人,就完全不同了。脸上的一层皮就是天大的事。
“府君要救我。”
她浑身无力,哭出来也是梨花带雨,“我只有府君可以依靠了,府君不可以丢下我不管!”
她哭起来差点没一头扎在他身上。
元澈没料到她会熊抱过来,当即空余出来的那只手就要推她,结果手才推出去,还没有碰到她的头发丝,那嘤嘤的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身上一重,整个人已经完全倒他身上了。
元澈一看,见着她双目紧闭,竟然是半晕过去了。
他把人推开,整个人软绵绵的就往后倒。
元澈答应的不甘不愿,见人要倒下去,到底是一把拉回来。
明棠恍惚里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抱起来了,以打横的姿态。这种姿势来两辈子加在一起,都还是头回。她想要睁开眼睛好好感受一番,脖子才费劲的扬起来,又噗通倒回去了。
候在庄子内的老仆见着元澈回来,手臂里还抱着个人,吓得连忙道,“郎主,这是怎么了?”
怀里的人对他来说没什么重量,抱得极稳。
他没有回答老仆的话,只是吩咐去准备热水。
明棠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床榻上。
他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用热水把帕子浸透绞干擦拭了一下。照顾人对于元澈来说还是个稀奇事,下手的力气还不如下针那般掌控得当。
两下下去,就把额头那儿给擦的通红。
“府君,我是不是救不活了?”
明棠睁开眼,就见着元澈正低头盯着她。
病中的人格外敏感脆弱,惶惶如惊弓之鸟。半点蛛丝马迹都能变成要命的事。
“你说话声量不小,中气很足,应当不至于救不活。”
元澈垂眼看她,她脸上通红,手指在额头上轻轻触碰都能感受到那股滚热。
他让老仆取来针包,取出里头的长针,捏住她的手指,对准左手手指指甲盖下的穴位就扎。
还没扎下去,元澈就感觉掌中的手不住的往后缩。
“若是你想要就这么活活烧死的话,你大可再往后缩。”
元澈话语冰凉,“我再提醒你一句,高热烧死,可不是两眼一闭就完事。辗转好几日才能断气。要是运气再不好一点,直接烧成傻子。那时才是求死不能。”
明棠听着不动了,她不想死也不想变傻子,就是对又挨针这个事怕。他下手果断,可也不管她痛不痛。
他感觉到她不再乱动了,手中长针刺入穴道,一刺一拔,暗红的血就从小小的针眼里流淌出来。
老仆准备了一个木盆,放在卧榻下。元澈把她的手放到边上,血落到水盆里化开。
他扎完了一只,又换另外一只。
明棠两只手都挨了针,往外淌血。
她泪眼朦胧的看他,凄凄楚楚,“这样就没事了?”
那双眼睛望人的时候,满是水光,像是惶恐不安的幼鹿,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