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王妃一个人回去,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元徵挑眉看元澈,“朕倒是不知道,阿叔原来在夫妻上这么用心。”
元澈只是笑,“让陛下见笑了。”
他一股脑的只管将各种打趣还有调侃全都接下来。
这年头贵妇好妒没什么,约束丈夫也没什么。可身为天子近臣的侍中,乐意被王妃管不说。哪怕夜里回来,都放心不下,要亲自去接,还在人前卿卿我我,那恐怕是难得一见。
元徵看着元澈,元澈面容俊美,身量哪怕放在北人里也算是高大。
“朕对阿叔报以厚望,阿叔千万不要因为其他微末小事,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元澈垂首,即使从御座往下看,那身板也是出奇的清正。
夫妻不是小事,所以归不到小皇帝说的话里。何况朝廷的事,他也从来没有懈怠过。
小皇帝在政事上总是缺了那么点,和先帝差不多,还比不上太后,考虑得周全。自然行事也没有那般老道。
过了一段时日下来,宗室们渐渐有点摸清楚小皇帝的底。各有心思。
坐到这个位置上,若是本事不够,被下面的人看出了端倪,那便是不好说了。
元澈对皇帝和其他宗室的调侃,坦然受之。并没有别的什么不一样的神情。其他宗室望见他这岿然不动,那点打趣的话语也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宫人们送上樱桃,樱桃是从青州那边送来的。小巧殷红,拿清甜的山泉水清洗浸泡过,看着格外可喜。
旁边还放着一只银壶,内里是浓郁的牛羊奶熬做的浓郁酪浆,用来让贵人们浇在樱桃上,增添风味。
元澈提起银壶,往面前殷红的樱桃上浇了一圈,他正准备拿一颗。听到殿外传来颇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宫廷是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宫禁之内,就算是宗室也不能大声喧哗,不然会被处罚,颜面尽失。
元澈见着一个内给事进来,脸色焦急,“陛下,卢世妇难产。”
宫里不少妃嫔都出身世家,这个卢世妇出身范阳卢氏,家里的祖父父亲也是朝廷重臣。不过为了压制士族,这些士族小娘子入宫之后,只是个最低一级的世妇。当然她们的父兄也专程为了这个,向朝廷上过奏疏。
结果是被成太后打下来,派人呵斥了一顿。
这件事当初闹的动静不小,元澈被迫看了好久。所以也有些许印象。
后宫的事,和宗室没得太多关系。乍一听内命妇难产,好几个宗室有些一言难尽的撇过脸去。
元徵皱了皱眉,显然不高兴内给事拿这种事当众说。
卢世妇满打满算年岁十三四而已,谈不上多少美貌,纳入宫中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平日召见也少,只是在嫔妃们照着位置高低轮流侍寝的时候,见过那么两回而已。
他听说年幼的卢氏怀孕,都是毫无半点感触。让人照着宫中往例,赐下东西,就没怎么管过了。
现在卢氏难产,把这种事放到明面上,在元徵看来多少上不了台面。妇人生产这种脏污事,不到最后结局,就不应该拿到众人前说。
“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元澈的位置离天子最近,他身体向天子的方向略略倾过去,“卢世妇毕竟出身范阳卢氏,于情于理,还是去看看比较妥当。”
元徵心头涌上一丝不悦,士族再如何,也是臣子。这天下就没有君主非得迁就臣子的事。
“不必了。朕不会医术,去了在那儿也是于事无补。”
他说罢,叫内给事将奉御等人全都派过去,“不管什么药物,一并听用。”
此事似乎也到此为止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之后,又有人来报,说是卢世妇难产血崩没了。
妇人生产原本就是将性命压在刀上的事,世道喜欢娶生育过的寡妇,也有生育过的女人更容易渡过生孩子这一关的考虑在里头。
卢世妇满打满算十四岁都不到,进宫才几年的功夫,才刚刚长大那么点,就死在了生孩子上。
卢氏一门折进去一个孙女,却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元徵只是吩咐了一句厚葬,其余的没有别的叮嘱。
元澈回府,明棠没有出来迎接,她无所谓他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回来的早,她笑盈盈的说他顾家,心里记挂她。回来晚了,她也不生气,说他辛苦。
也只有舅母在府里的那几日,为了在长辈面前装相,她曾经出来迎接过几次。后面舅母回长安了,她也就干脆恢复到了老样子。
他让侍女带路,一路去寻她。
这会的天,已经开始热了。在屋子里待着闷得很。多数时候,明棠会在外面走动。毕竟府邸这么宽敞,当然是要各处都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