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的时候,就见着元澈靠在凭几上,背后的架子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类书卷和竹简。
“陛下怎么来了?”
元治坐下就问。
“我怎么知道。”元澈答的生硬,“他来来去去都没有半点预兆。”
元治听到这话,面上颇有些一言难尽,“我去的时候,听在那儿候着的人说,陛下特意召见了董美人,又和董美人一块散步去了。”
他见元澈不语,知道这话是真的了。
元治眉头都皱起来,“这不是应当在臣子家做的事。”
元澈回来的时候,将附近的家仆都打发出去了,没有一个外人。元治也畅所欲言了。
“他将阿兄当做什么,给他出谋划策,还给他照顾宫眷。这下可好,直接来和人相会了。”
元澈面色沉沉,手臂压在凭几上,听着元治的抱怨,许久没有说话。
“若是有消息传出去,阿兄的声名怎么办?”
“陛下若是在乎这个,就不会来了。”
元澈道。
元治满脸愤愤,突然原本的愤愤瞬间转变为平静下来,“陛下来了也好,既然来了,赶紧把人给接走吧。既然是宫里的人,那么就赶紧回宫里去。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元治见着元澈眉头皱紧,“阿兄也别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
“阿兄也知道,陛下迟早会让她回去的。这世上女子如过江之鲫,不知多少,只要阿兄想,想要多少都行。”
元澈面色彻底冷下来,他冷冷注视元治稍会,“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罚你。”
“阿兄罚我也无所谓,董美人在府上多呆一日,就是多一日的麻烦。阿兄心里就算知道,恐怕也只会当做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不说。”
“董美人再好,那也是宫里人。若是旁人,陛下说不定还会将人赐下来,有成人之美。但是董美人的话,恐怕天子是不可能拱手于人,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彼此再也不相见的好。”
元治有话直说,毫无避讳,“所谓男女之间,也不过那么回事,见着的时候,不能亲近。记挂在心里,所以念念不忘。可是见不到了,最多不过痛惜那么一段时日。到时候就再无任何挂碍。”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元澈却没有立即应下,他只是依然和方才一样,蹙着眉头。
元治知道自己这个兄长,除非自己改了念头,否则旁人说上再多也是无用。
“就算兄长听不进去也没有关系,”元治道,“这次恐怕董美人应当会离开了。”
元治终于见到元澈动了,元澈扶住额头,满面的疲惫,“我累了,你回去吧。”
元治见好就收,“兄长还未完全恢复,还是好好休息。”
他走到屏风处,侧首道,“阿兄自小志向远大,我一直都看在心里。阿兄觉得所谓男女之情,比起志向孰轻孰重?”
“我不多说,阿兄自有抉择。”
不等元澈回答,元治径直离开。
明棠在这边陪着元徵走了小会。这个年纪的少年长势惊人,不过一段时日不见,他的个头比当初她离开宫廷的时候,就又蹿高了许多,容貌也跟着不大相同。
“我还以为陛下不会来了呢。”
不等元徵先开口,明棠道。
元澈满脸的好笑,“你怎么老是把朕给往坏处想。”
“朕当初将你送出宫,一是料理你父母的身后事,让你和族人重聚。二也是为了让你暂时躲避一下风头。”
明棠很不客气,“可是我在宫外,风头也没躲过去,差点就叫人给烧死了。”
“那日我是被火给烤醒来的,睁开眼四周全都是火。”
她又将手伸出来,露出上头已经开始浅淡的伤疤,“火燎一下,好几个水泡,疼得连着几夜都没有睡着。”
粉色的伤疤和四周白皙的肌肤格外鲜明,可见当时的凶险。
“朕知道你受苦了。”
换了以往,明棠差不多是见好就收,温言软语的说自己知道了皇帝的心意。可是这回她不,“受了老大的罪了。”
“而且我还听说了件事。”
元徵看向她,只见她眼眸低垂,“我听人说,陛下这段时日充实后宫。多了不少红颜知己。”
“什么红颜知己!”元徵皱眉,“是谁和你说的这些!”
明棠望着他,像是被吓到了,整个人都有些害怕,“陛下生气了?”
她咬了咬唇,眨眼的功夫,眼圈红了,“可是陛下的的确确有其他人。”
明棠才不关心元徵那儿进了几个人,哪怕元徵后宫繁荣,她也只会垫着脚尖吃瓜看戏,巴不得皇后和妃嫔们掐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她不打算回宫,这会儿把广入后宫的事提起来,正好让他心烦。当然这里头的分寸要拿捏恰当,不能闹的太难看。毕竟就算她不能捞一笔散伙费,也要把宫里的积蓄给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