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混朝堂的,哪怕失了先机,也能很快的反应过来。
明棠看他秀目长眉,在透到车内的光中,完全的舒展开来,透着一股陌上桑般的诗韵。
“就如你所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元澈笑道,“何况也有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男女之间,犹如阴阳鱼,抱圆周转反复不止。”
明棠听得有些牙酸,果然读书多的人给自己把场子找回来都是这般的诗情画意。
“到了地方,府君和我一起进去么?”明棠问。
她看上去有些苦恼,“我是不去拜佛的,就算在宫里也不拜。”
元澈很是意外,“我听说宫里天子和帝太后都崇佛,你贴身服侍,应当也会跟着一块去。”
明棠摇头,“我不去的,陛下也知道我不爱去。”
她对着元澈,很痛快的吐露实情,“太费钱了。”
她不去烧香拜佛。宫里很时兴这一套,成太后还有明桂,经常捐出大把的绢帛金子,用去营造佛寺,又或者是给佛祖塑造金身。
有一回,明桂捐造的佛寺建好,她和明桂一去参加大佛开眼,见着金灿灿的佛身,她第一反应不是壕无人性。而是差点两眼翻过去。那贴上去的金子,留下来自己攒着,还不知道有多少钱呢。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怎么这么不会打算!
明桂自己捐了金子出来,回头来劝她,说捐造佛像,祈求余生和来世一切平安顺遂。
明棠理都不理,她看着明桂做了大冤种,往里头贴补了那么多钱,打造了一座金光闪闪,只能对着拜的东西。怎么可能还自己也去做冤大头。
元徵后面知道,不管是外来的僧人进来讲佛,还是去寺庙里拜佛,都没让她跟着。少受了不少罪。
“所以我对如何拜佛是一窍不通。”明棠说得理直气壮。
元澈好笑,“那你怎么还来了。”
“不是府君这儿需要帮忙么,再说了动工动土的事儿,的确拜一拜也好,求个顺利。”
她依然自言自语的道,“要是顺利,那就是显灵,继续拜。要是不顺利,那就是野庙,砸了。”
元澈听得忍不住扶额,感叹于她的胆大。这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天子给惯出来的。大得叫人瞠目结舌,那之前她能说出那些话也半点都不稀奇了。
“毕竟我花了钱呢,真金白银的,没换来东西,怎么能够。”
元澈竟然有几分无言以对,仔细一想,似乎她说的也没错。
“府君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对吧?”
明棠道。
元澈颔首,“也不知道你这歪道理到底从哪来的。”
明棠仰头笑,“还能从哪来,自然是活了这么些年,自己琢磨来的。”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他的身上,“神神鬼鬼的见多了,自然看出来了,所以一般的道行不够在我面前卖弄。”
元澈脸上的笑有些艰难。
这话不是针对他的,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有些脸上生疼。
或许是因为脸疼,元澈不说话了,面前的人他也不看。将那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做派端起来,闭眼靠在车壁上假寐。
双眼看不见了,但是其他识感随着闭上眼加倍的敏锐。元澈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来来回回的扫。
只不过他才被她抓了个正着,就算想要维护自己的美色,也没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要脸的人吃亏。
这个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明棠笑着看元澈闭眼靠在那儿。
她也不多看,也不往不该看的地方去,看了那么两回,就好好坐住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的驭夫说到了。
元澈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帷帽给她,自己也将帷帽戴好。
帷帽这东西,原本是为了遮挡风沙,所以不分男女都可以戴。
帷帽戴在脑袋上,白纱就落下来将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人在外看帷帽內,如同浓雾罩山,完全看不真切。
更别提还能看出是谁,是什么身份了。
明棠从车里下来,掉头去看元澈,他个头不小,帷帽戴在头上,也有几分秀山婉秀的姿态。
明棠走在前面,也不怎么等他的。尤其两人拉开了,像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寺庙里的沙弥迎过来,只看着两个香客来。哪怕看不见脸,见着身上衣裳的用料,就知道价值不菲,不是常人。
就算是佛门入了红尘,那就带上钱的味儿,善男信女里头也被分出了个三六九等。
沙弥过来格外热情,明棠对着面前的小僧人,感觉回到了上辈子面对推销员的尴尬境地。
她说自己是为了家里破土动工来求个平安的。
沙弥立即领他们去一个小佛间,不用和一大群人挤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