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不怎么伤心。”
元澈道。
他从刚开始就在一旁,她和张贤的那些话,全都被他听在耳里。
宫里的皇帝很显然不打算为了她,在此时冒险。而她却没半点的伤心,就算她方才发呆,他也没能从她面上看出半点的感伤。
“伤心什么?”明棠疑惑反问,她下刻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伤心?”明棠很是奇怪,她想要拿手撑头,一不小心扯到了手臂的伤处,疼的龇牙咧嘴。
元澈给她用的药不错,泡了药浴之后,烫伤处没有之前的火烧火燎,要不是碰到了,她都没太多的感觉。
“如今到底是怎么起火的,谁也不知道。”明棠挥挥手,“我估计这一会儿是查不出什么来。就算真的查出什么了,罪魁祸首也不会怎么样。”
“陛下又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出头,那我伤心不是白伤心了?”
明棠很认真的望着元澈,“都说五情伤内,府君看我像是那种无事内伤的人么?”
她问得坦坦荡荡,倒是让元澈无言以对。
元澈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是心胸宽阔,还是傻。
“反正我没死。”明棠突然想起什么,腾的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嘴里嘀咕着,“糟了糟了,火好像把库房也给烧了。剩下来的都烧没了!”
她脸上的那点笑,眨眼的功夫全都没了,换上了哭脸。
元澈在一旁看着,颇有些目瞪口呆。
皇帝不能给她做主,她没有半点感触,连惆怅都没有。知晓放置财帛的库房被烧了,简直伤心欲绝。
明棠捂住胸口,她感觉自己都已经快要喘不来气了。
钱啊,都是白花花的钱!
尤其那些彩帛,是从宫里送来的彩帛,更是比一般的要金贵的多。被烧没了!
啊!
明棠此刻差点如同呐喊的土拨鼠,嚎啕出声。
她抱着脑袋,哭得稀里哗啦。
元澈坐在那儿,见她没半点征兆哭出来,起身要劝。可是如何劝得女人收泪,这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
他们兄弟几个在孩童的时候就不哭泣了,母亲性情刚烈,严格要求他们兄弟几人。若是哭了,不但得不到宽慰,还会受到笞打。后面他知道自己哭泣会惹来母亲的责罚,不会也不敢哭了。
长大之后步入朝堂,朝堂上的人,人人都是装腔作势的高手。脸上的嬉笑怒骂都带着别样的意思。他看着除了滑稽和应付之外,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
如今对上明棠,那些朝堂上练出来的本事,根本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和那些老狐狸的故作姿态不同,她和孩子一样,她哭声里都带着一股真真切切的伤心。
劝导虚情假意,是元澈最为拿手的。对上真情实意,他反而束手无策了。
前面的人还没等他拿出对策,突然就停了哭,坐在那儿,睁着红彤彤和兔子一样的眼。
“也好。”
元澈还没开口,就听到她自言自语的来了一句,“至少人没事。”
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只是笑的比哭也差不了太多。
“我当时听你说,所有人都得出来,不许去库房,若是发现就要行杖刑。”
她当时气势绝顶,大有真的亲自动手的架势。
那时候想着人保全最好,如今已经安全了,她想起库房里的那些东西,便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当时怕出人命。”明棠说起来,心疼的又要嘤嘤抹泪,“毕竟就算不是族人,真的见着烧死人了,那不是造孽么。”
“可是那些财帛都烧没了,也是真的心疼。烧没了就真没了。”
她在宫里还有一笔积蓄,不过库房那笔十分的可观。
明棠捶胸顿足。
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可遇不可求啊。
“人活着就好。”明棠憋了好久,吐出口气。
她看开的速度也快得叫人瞠目结舌,“人和财,至少还存了一样。若是两样都没了那就坏了。”
她顿了下,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好,连忙摇摇头。
元澈见她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面上的神情变来变去。
只见她转过脸,面上很是不好意思,“说起来,我有个不情之请。”
元澈早已经料到了,只是等她开口。他点点头,明棠道,“能不能暂时在府君这儿留两日?”
她伸出手,比了个二,“就只有两日。”
府里大火,但是应该还没烧完。到时候剩下来的屋子修修继续塞人进去。
能渡过长江到这儿的族人,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娇贵的人也吃不了那个苦到洛阳。
明棠觉得自己的脸皮又厚实了一层,能办成事,脸皮这东西就不能要。
“府君,府君。”明棠可怜兮兮的看他。